第1章 第一个故事 空巢 1(2 / 2)

猛兽的脸上显出不屑一顾的表情,我猜,它在想:就算被拼命猛砍也伤不着,所以一分多钟后无疑又是它的天下了。

“为什么想吃我?”我在营销学中看过,碰钉子时可以改从客户感兴趣的话题聊起。

“对妖怪来说,你的血喝了能长生不老。”他发出人声,道。

“可你已经几千岁了吧,看起来还很年轻,还要怎么长生不老?”即使时间宝贵,我还是在中间加了一句马屁。

“那就是为了强身健体,舒筋活络,滋阴壮阳……总之我从第一世就想吃了你了!”他答道。

我擦汗先,它根本不是想吃了我,而是想实现一直以来的梦想罢了。

不知道人着急时智商是不是会提高,突然,我想到一个不记得来自何处的知识:有的妖兽对某些气味非常敏感。

刚才我大喊的时候,它往后缩了一下,可我保证我没有口臭,何况还正在嚼绿箭……

等等!绿箭的气味,也是气味啊!

我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憋足了气对他猛喷一口,没想到,它虽然暂时不能动,整张脸竟然真的显出极力想往后退的厌恶表情。

我一瞬间恍然大悟……

后来为了证实这猜想,我又试过了劲浪、益达等多种品牌,实践证明,只要是薄荷口味的,都行。

闲话休提,有命门,这就好办了嘛!

于是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盒清凉油,就是居家旅行,防蚊止痒,小红圆盖上画个老虎,很老土但是很管用那种,打开了来。

擦哪里好呢?我看了下它的脸,发现有点像狗狗,其他地方都是毛,只有黑黑的鼻头是裸露的,据说狗狗的鼻头常年都是湿湿的,因为非常敏感也非常重要,于是我郑重其事地挖了一大块,在它惊恐的眼神中,把魔爪伸向了它的鼻头。

它果然开始大叫起来,拼命想用前爪去把鼻子上的东西弄掉,可是又动不了,急得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用仇视的眼光看着我。

我想,听说炼铁布衫的人全身都刀枪不入,却会有一个叫做“罩门”的地方,比平常人更加脆弱,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而我的格言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屈服。

所以我决定加大剂量……

终于,它用人声大喊起来,“我跟你定契!在你今生时不吃你了!还不行吗?!”

阿弥陀佛!上帝保佑!真神阿拉!我靠!我等的就是这句话啊!

于是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抽出契约符来,硬抓起它的一只前爪,涂上它自己的口水,按到那符的背面,喊道,“在我今生时不能吃我!说同意!”

它眼睛里似乎掠过了一丝狡猾的神色,但也许是我的错觉,总之它努力吐出两个字:同意。然后那符纸便灵蛇般向上一蹿,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绿色的火焰,继而纷纷扬扬地化成极细的灰粉落下。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双腿一软,跪了下去,终于保住小命了。

但一瞬间另一种愤怒又在我心里爆炸开来。这年头,离婚可以再结,可伏魔使的契约一辈子只有一次啊!我宝贵的第一次也是唯一次就给这种家伙了么?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一分钟时间就这么定下来,再没有反悔的机会了么!

虽然……或者,这家伙还不是太差吧?能接下小斩毫发无伤的,我估摸着至少一千年了。

我看着这东西的背影——因为它把脸完全埋在一个水盆里去洗鼻子了,看不到的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青龙、凤凰、麒麟这些肯定不是,夔兽是一只脚的,看来也不是,难道是贪狼么?不确定,要去查证一下才好。

不管怎样,它现在是我的契约兽了,总的有个名字才好。鉴于我养父同学的小姨子表大爷他二侄女家的萨摩耶雪橇犬因为出生在世界杯期间所以叫FIFA,而这天是2007年5月30号,我毅然决然地给它起名“跳楼”……

三、“温馨提示:在此倒垃圾者死全家!”

在几条看起来差不多的巷口中,我瞪大眼睛辨认出这块作为路标的黑黄相间的告示牌,便跳跃着避开地上的污水,向其中一条拐进去——这里在两个月以前,就是我的新住处了。

这种地方在深圳很多见,叫城中村,也叫农民房,与小区房相对,一般不超过七层,没有电梯也没有保安,但租金自然也便宜很多。

我走上二楼,这里堆着许多木板,而光线又很昏暗,第一次上来时撞得惊天动地,不过现在搬过来几天了,已经能够在贴着墙拼命吸气的状况下顺利通行。

不知道这里原来建筑时是怎样的,但现在,房东为了赚钱,建立了很多墙壁把空间隔成许多小的房间,每间大概6平米,共用一个洗手间,以及一块摆了煤气炉的地方,从廊上走过去,

从左右两间都没关的房门看,可以见到肮脏的床铺上一个的大黑后背,以及大红的胸罩带子掉出来,聚精会神抠脚的女人。

其实就在两个多月前,我还估计不到自己会租到这种地方来,不过人倒霉时,真的什么都不顺啊,这两个月一单case都没有,深圳是个就算你成功抢劫银行,都会发现无数人比你有钱的地方,加上我又不是个善于理财的,很快发现原来住的小区房房租付不起了,只好搬到这里。

进到房间里,我把一只鞋甩到天花板上(真的不是我功力高而是天花板太矮了),长叹了一声,惋惜今天不但又没有找到生意,还接到一个郁闷的电话。

电话是爱八卦的老同学打来的,上来就噼里啪啦跟我说了一大堆小时同学的消息。

想当医生的小王现在在防疫站给鸡看病。

希望数钱数到手软的美妞现在在银行坐柜台。

梦想成为“李小龙二代”,大吼一声没人敢喘气的阿彪,现在给太平间看门。

连那个天天叫着要X日本女人的左大愤,都到某岛国做AV男优去了。

一句话,大家都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怎么就我混的这么锉呢?

不过,我的理想又是什么呢?我托着腮帮子想了想,简单地说,我想好好活,因为我不敢去死嘛,既然活着,干嘛不往好了奔,做个自己喜欢的人。

不过细想,这又不是什么明确的答案,那也难怪日子过得稀里糊涂了。

想到这里,我歪过去瞟了一眼地上一直趴在那里的妖兽跳楼,这家伙的理想应该就是吃了我吧?

没想到,一直死狗似的家伙居然像是知道我想什么,而且还开了口,“我想吃饱。”

我一惊,看了看它的豁口搪瓷盆,一种内疚的情绪突然涌上来——这理想活像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的……好歹也是一个活了十世的妖怪啊,要是让其他伏魔使知道了它现在的待遇,一定替它抱好大委屈呢。

于是我突然暗自做出一个很有斗志的pose,我似乎该有点明确的目标,目前的理想是,让我俩都吃饱!

当然,不过,后来……我才知道,这是issionipossible啊……

时间跳过24小时,第二天的傍晚,我正把西装套装的上衣系在腰里,拖着脚步晃在大街上。

真是有够的沮丧,今天本来有多好的一个机会啊,居然因为一字之差,让我自己给断送了。

情况是这样的:

早上接到一个生意的线索,是个在外企工作的白领,大概是遇到了一些邪祟的东西,电话里也没说很清楚,让我到某著名西餐厅面谈。

难以形容放下电话我是多么兴奋啊,连忙挑出当初肉痛了很久买下的那件套装,还在众人的白眼中厚脸皮占用了20分钟洗手间打理头发才去赴约,等了满久客人才来,果然一看起来就很有白领的感觉,脸上的妆容非常精致。不过整个人显得有些严肃,让我心里暗暗打怵。

我们确认过身份,她坐下来,服务员送上餐牌来,被她轻轻地一摆手,阻止了,朱唇微启,“小仓抹茶意大利面,不加韭菜。”

我后背上划过一丝凉意,这年头,装B果然是一种才华。

于是我咬牙也向侍者微笑,“芝士焗法国鹅肝伴香草煎蛋,不加蛋……”

“饮品么”,对面的白领继续点单,一串优雅而纯正的英文滑出:onecupofespresso

Espresso是一种浓咖啡的名字,虽然我英文学得还不算差,对这种词汇也不太熟悉。

然后她把目光投向我,淡淡笑道:“咖啡,我是只喝espresso的——你不来点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