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是灵体,行动比我们方便多了,如果知道她住在哪里,就算人多阳气旺盛的地方不能去,她总有独处、睡觉的时候吧?”
“她现在住在李大牙那里,那个李大牙坏事干多了,担心阴灵寻仇,请高人看过,房子周围都设了东西,我大门都进不去。只好在这儿等她——以前我们天天在这儿约会,看风景看星星,我就在这里等啊等啊,等了两天,可她一直没过来——肯定是那个李大牙不让她出来!”
旺财说到这里,竟然有点要哭的样子,虽然我不知他有没有眼泪。
我想了想,问,“这么说,你是希望我帮你把美花带出来,或者破开那些东西,带你进去?让你们见一面?”
“对,对!”他又点头如捣蒜,“大姐你太聪明了!”
我仔细看看他的脸,五官挺端正的,嘴唇略有些厚,表情也很诚恳,不像说假话的人,不由有点想帮这个忙了,可是转念一捏自己,上次可是上了怨灵的当啊,再说只剩一天时间,也太紧了点,最重要的,他作为一个灵体委托人,难道付给我冥币不成?
而他像看出了我的顾虑,突然拿出一个东西来,“我知道阴阳相隔,也想过找一个通灵的人帮忙,就准备了这个!”
我在接过那件东西时,觉得心跳一下快了一倍。
黄澄澄、沉甸甸、长条状、背面写着“民国十一年”,阿弥陀佛,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金条??!
而更振奋人心的还在后面:“这是订金,如果你帮我的话,还有整整一坛,是解放前留下的,我告诉你在哪里埋着。”
我用力吸一下鼻血,“这单子,我接了!”
“喂,跳楼,你说我这次又会被灵体骗吗?”我一边在家用菜刀猛剁那根金条一边问,以我的经验和理智,这种巨富一般跟我八竿子打不着,可是看旺财的诚恳态度和说到的细节,觉得不像假的啊。
“不会,”跳楼在很久之后才出声回答我,可那声调不知怎么听着特别意味深长。
不过就在我想追问一句时,他换了话题,“你剁能剁出真假来?还不如找人鉴定一下。”
有道理!
估计有钱人才知道鉴定这东西的途径,所以我先打电话给马甲,可惜他出差了,时间紧迫,只好连夜去找狩月。
“看起来是真的,”我说清楚事情之后,他把东西在手上掂了掂,派了颗定心丸给我,“这样吧,我明天一早就找专业的机构给你验一验。”
我很不好意思地玩着桌底下跳楼的耳朵谢道,“老是麻烦你,上次戒指的钱还拖着呢,要是真的正好还给你。”
“都是同行,这么客气干什么,”他笑笑,看到跳楼,便顺口问,“这是你的契约兽?”
我想了几秒要不要解释后,还是只点了点头。
“很强的妖兽啊,不过不太好管吧?”
我心里痛哭流涕地大呼,“TMD太对了!”
第二天一大早,接到狩月打来的电话,说金店验证了那金条的货真价实,因为不算古董,只能按金价算,大概值两三万元,并且告诉我一个消息,我路过的那公园原来是个地主的家宅,以前也有人挖到过珠宝,不过都是零星的,传说还有大笔的财富,但一直没人找到过。
我激动得几乎跳起来,旺财真的没骗我!一根就两三万,要是还有一坛子,少说有个上百根,不不,五十根也行,二十根也行啊!那那那那是多少钱我我我都算不过来了!难道说,我章小强——啊不,是章晓蔷——时来运转了?要大发一笔横财了?
就在我两眼都冒着金光不停跟狩月道谢时,他突然说了一句让我很意外的话:“小心你的妖兽。”
我心里咯噔一声,不知怎的刚才的兴奋突然冷了一半,想再问,对方却已经收线,不由拿着电话愣在那里。
但这狐疑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因为没时间了——尽管验证金条真假的同时我完全没闲着,去查了牛美花的各种资料,可事情比我想的要复杂,她从前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部失效,如果今晚之前我再找不她,这坛子黄金就会与我正式说拜拜。
当然,在金条的幸福光芒照耀下,我不会就此放弃,脑筋一转,美花是个小老百姓,当然不好找,可要找她,还有一条线索嘛!
我突然想起来,简直上次提到报社要做一个青年企业家的专题,好像就有个什么叫李大牙的。
事不宜迟,我马上拨通了简直的电话,说来也是赶早不如赶巧,她这个采访正是定的今天。
“他太太我倒不了解,要不……你混在我们报社的人里头,跟我去看一趟?”简直爽快的语声从电话那边传回来,让我长舒一口气,这一次,看来比以往都顺利呢。
上午9点,我坐在了采访车里,翻看简直提前做的功课,一眼之下,满纸都是什么李大牙先生当选xx年十大青年企业家,xx市人大代表,还有xx杂志的大标题写着:亿万富豪白手起家的传奇经历……之类的,不由吐下舌头,赶快把采访本放了回去。
“到了,”开没一会,进了一个大的车库,简直他们跳下车,还有人扛着摄像机什么的东西,我也跟着下去,只见两名穿着像门童的男孩子迎上来,“是XX报社的记者吧?这边请。”
“你好你好你好,”进了门厅,一个长得有点像冯小刚的西装中年男满脸是笑地迎上来,与我们挨个握手,我想这不用说就是李大牙先生了。
一阵寒暄后简直打开她的采访本,开始问问题,起初都是关于事业的,跟我想了解的关系不大,但我肯定不好打扰别人工作,只是坐在那里开始四处打量这房间的陈设。
虽然都是富豪之家,但跟马甲家比较西化的风格不同,这里的装修偏于中式,家具大多是木质的,摆放比较多玉器水晶之类,非常夺人眼球的是正南方坐镇一只高约一米的玉石神兽,身体白中带赤,短翼双角,卷尾鬃须,配上突眼、长獠牙,煞是凶狠威武。
我认得,这是貔貅,这种神兽最大的特点是大口而无肛,也就是说只进不出,因此常常被生意人供奉,不过此处的貔貅还是颇为惊人,因为它是一整块天眼石雕刻而成,单是造价,应该不低于我那房子。
正溜号,一句对我有些关系的话钻进耳朵,“我认为,一个成熟的企业家要有社会责任感,像现在的社会风气,我就觉得不好,很不好。一些年轻人吧,今天看上这个了,明天爱上那个了,随随便便的就,都太乱,太乱了。像我跟我太太吧,结婚这么久,从没红过一次脸……”
我转过来,抓住李大牙先生吐沫星子之间的一个空挡,插话问,“请问您太太现在在家吗?可不可以见见她?”
“就是,都说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一定有一个伟大的女人,方便请太太出来见一下吗?”简直也帮腔给我圆话。
“这话说的太好了,”李先生大声笑起来,“不过我太太现在在南山xx医院待产,改天她身体好一点,大家一起出来吃个饭啊。”
底下响起一片哎呀真是恭喜李先生了之类的话,我也跟着附和赔笑,虽然有点沮丧一击不中,但转念一想,他说了医院的名字,我下午就可以去找啊。
一路颠簸的公交车上,我有点糊涂,想起旺财对李大牙的控诉,跟我所见的满头光环,满口社会责任的李大牙,到底哪一个是真实的呢。
当然,这对我没有多么重要,重要的是尽快找到美花小姐。
下午14:30分,我抵达本市某三甲医院。十来度的天气,楞被我跑出满头大汗。
想一想好像有个问题,我不认识美花小姐,她也不知道我,我要用什么理由去见她呢。
这个问题倒也不难解决,眼珠一转,我已经看到医院门前各个生意兴隆的小门市,像她这样的人家,来探视的本来就未必都是认识的。
不过,医院门口的东西还真是贵啊,连筒雪碧都叫到5块钱,不要说那些金装的礼品花果了。我心理挣扎了两分钟后牙一咬,等做完这单还怕没钱吗,买!
店主的强烈推荐下我买了一箱脑白金——虽然我一向认为谁要真喝这东西才真需要脑白金……但场面上事情我也不太懂,大家都送就送吧。
另外我给自己买了那瓶五块的雪碧,好歹跑的嗓子冒烟了,也犒劳一下自己吧。
然而,当我喝下第一口,不由噗地一声全喷了出来。
奶奶的这什么啊,和面的面起子都没这么大碱味。
我再看一眼那瓶子,碧绿色的瓶壁,青蓝色的标签上写着白色的两个大字,似乎一切都那么正常。
然而当我再多看那么一眼,发现内容不太一样。
那两个大字赫然是:雷碧!
我承认我被雷毙了……这年头,山寨很强大,早听说有人买过“丑粮液”,买过“康帅傅”,买过“周住”牌洗衣粉,现在,终于轮到我了。
当然,这只是个小插曲,抹抹嘴就过去了,在多方打听后,我终于在豪华加护病房外见到了李大牙先生的太太——我说在病房外,是我在病房外,她在病房里面——不知是来探视的人太多,还是我的礼太轻,甚至都没能进去见她一面。
可是,隔着玻璃这一面,已经够了。
在反复确认这是李先生的太太后,我惊愕地看到,床上大腹便便的孕妇是个三四十岁,又黑又胖的女人,虽然我不认识美花小姐,但旺财能把我认成她,她也不可能长成这样吧?
一串问号在我脑中划过,又挨个解开——旺财说,美花跟了李大牙,可谁说过李大牙只有一个女人?
原来美花小姐,是俗名叫做的一种生物,当然也有可能是三四五六七八奶……
在旺财的叙述中,美花在我心中建立了一个清纯无比楚楚可怜的无辜少女形象,因此这一下让我有点幻灭,不过转念一想,年轻小女生,上当受骗的事也是常有,形势逼人,也不见得是美花小姐的错吧。
关键在于,我还得早点找到她才行,如果是李先生的太太,还比较好找,如果是李先生的,可怎么找呢?
我还没想好怎么办,那瓶雷碧的效果已经上来了,让我急切地冲去医院的厕所,可出来时,小小地傻眼一下:怎么都是男生的小便池?
结论当然是我走错了,我吐下舌头,还好这会没人。
没想到,话音刚落,外头传来噔噔噔一阵皮鞋声,连带着粗重的嗓音,“什么,安全生产?去它个屁的!”
我一惊,现在要出去肯定正迎面碰上这人,怪尴尬的,所以一急,索性退一步到厕厢里,等他走了我再出去吧。
“这东西要多少?一百万?一百万,一百万xx的干什么不好!”随着咣当一声门响,来人进了我隔壁的厕厢,听起来像在讲电话。
我刚想趁机溜掉,却突然发现这声音耳熟——可不就是上午在那大讲社会责任那个声音吗?
好奇心让我把耳朵又凑在木板上,听他在说的意思,好像是有人希望他装一个保障安全的设备?
“笨蛋东西,不会算笔账?”,隔壁的情绪更激动了,“一个三万,三十个才九十万,把消息一封,谁知道!要一百万的东西干嘛?”
我愣了一秒,什么东西一个三万?家具?qq车?设备?
可是突然,我想起看过的一部电影叫《盲井》,在那部电影中,三万是一个约定俗成的价格,
而李大牙先生正是做矿起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