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主人房卧室门口时,我的手腕一顿,原来旺财又突然站下了。
“又怎么了?”
“我,我,让我最后冷静一下……”
“老大,抓紧时间,”我拿手机给他看一眼,“11:33了!”
可是,等等!
刚才余光一扫中,为什么我见到我移动过那盆植物又回到原位去了?!
就在还来不及看第二眼的时候,四周啪地一声全黑了下去,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黑。
“跳楼?跳楼?”这种情形下我下意识地去拉我的妖兽,却发现绳子底下空搭搭地坠着,已经没了重量。
“别玩了,跳楼!是不是你搬回去的?不就不给你买饼干吗?不要开这么大玩笑!”我强笑着喊,声音却被一片无边空旷吃得干干净净,连点回音都没有。
“嘶~~~”,突然间,仿佛有很长的一个气音从我脑后传来,让我整个人僵住,可接下来,又是长久的寂静。
我转头,可是没有用,因为不管哪个方向都什么也看不见。
嚓——喀嚓——
嚓——喀嚓——
声音再起,听上去像是瘸子的脚步,两脚不一边长造成的效果,在不停地逼近。
我意识到,可能真的不是玩笑,于是大喊,“邪、魔、病、恶、痛——小斩出来!”
就在火光亮起的一瞬,我见到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个场景:
一具道士打扮的腐尸,一半脸是白森森的骷髅,另一半是鲜红的肌肉组织夹着一个裸露的眼球,就出现在我面前十厘米处,几乎以与我对视的形态,一只手高高举起,两指间夹一枚锈迹斑斑的钉子,另一手执锤,就要往我头顶心钉下去!
我吓得“妈呀”一声,本能地用刀去拒,身体往后就闪。
刀锋在道士的胸前碰撞,发出青白色的一道火焰,只见他已经看不出颜色的长衫破开一个口子,整个人向后一退,可是除此以外,并没有更多的伤损。
我心里一沉,奶奶的又碰上高等邪灵了,这固然有越靠近12点阴气越重的原因,跟我的狗屎运也不无关系。
一句话突然无比清晰地浮现到我脑中来:“小心你的妖兽!”
是的,狩月在电话中跟我叮嘱的,小心你的妖兽!我怎么就没当回事呢?
可是,我td到底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啊,跳楼?!
不过这不是现在能考虑的事情了,道士虽然被击退一次,但欠了欠身,又站起来,缓慢但坚实地向我移动,高度腐败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他的一只脚穿着旧式的青布鞋,另一条腿却只剩骨头,因此两条腿交替拖动才会发出“嚓——喀嚓——”这样不协调的声音,在黑暗与寂静的背景下显得分外刺耳。
我感到冷汗从后脖颈刷刷地渗出来,想跑,可是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跑,因为在这个阵中,不把召唤出来的邪灵击破,是脱离不了的。
既然普通的攻击伤害不了这怪物,狩月送的戒指成了我最后的救命稻草,我把它捏起来,暗中蓄力,摆一个棒球击球的姿势,胜负全在这一击上,不是我想押宝,而是没办法的事情。
嚓——喀嚓——
嚓——喀嚓——
道士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完全不知畏惧地向我逼近,每一声都像是拖过我的心脏,甚至,由于盯得太用力,眼皮都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五米、三米、两米……腐臭的味道已经充满我的鼻子,而我举起了手中变成金红色的小斩。
然而,就在这时,我右脚下的地面突然下陷,哧地一下将我半条小腿都陷了进去,整个人当然也失去重心,惊叫一声摔倒在地。
是我的错,谁说腐尸只能有一具?!
四周赫然是一片乱坟岗,而我脚上死命抓着的一只手,是从一具金漆棺材中伸出来的。
情急之下,我一刀劈向那只手,带着很大的一声,整个棺材都破碎了,骨骸和泥土炸出来,翻滚得满地都是,中间亮晶晶绿莹莹的一根钉子。
可是,我全力蓄积的灵气也用掉了!
还不止!
我余光波及身周,松软的泥土全像有什么种子在发芽一样一波波鼓动起来,伴着粗重的喘息,一个个人形从地下爬出,头上都是绿莹莹的一点。
我意识到,这些可能是蛊术,那个道士是幕后的操纵者,在追求不死的执念下,他把自己做成了这个样子!
很可惜,在这里知识不是力量……
在砍翻六七具后,我到底被两具邪灵从身后架起来,他们的力气大得惊人,让我一点半点都动弹不了。
然后,那个道人,继续缓慢地前进,我眼睁睁看着它走到我面前——它的动作非常僵硬,可因此反而让人有恐惧的时间——俯身拾起地上那根钉子,站起身,手抬过我的头顶,手中赫然是梅花状的五根大钉,熠熠发着绿光。
我觉得我心跳得都快不跳了,睁着大眼看那几根钉子怎么落下来。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眼前突然掠过一条黑影。
电光火石间,我分不清几种感觉反映进大脑的顺序:突然加剧的浓烈腥臭,类似打破猪尿泡的沉闷声音,眼前有什么遮挡了光,胳膊和腿上束缚猛地一松……
等我反应过来,发现一只大狗一样的东西伏在道人身上,那嘴张得真叫血盆大口,一口就咬去了半个头和肩膀。
而它还在继续,将腐尸的胸、背、肚子和腿一口口全吞咽下去,被咬的生物没有惨叫,空气里只有牙齿咬断骨骸和腐肉的声音,令人格外不寒而栗。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饕餮显露它的本事,难怪要说它是凶兽,与另一些吉祥灵兽吃掉邪气的净化能力相比,它是单纯的吞吃,什么都吞,没有不吃的!黑色的尸油和未烂尽的肠胃淅沥沥地从嘴边流下来,时而也不小心把大块的泥土也弄进肚里。
最后,它吃到道人的手,舌头一卷,几根钉子也都生吞下去,整片黑暗于是叮地一声破裂了。
“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喘息未定心有余悸地靠在贴满精致壁纸的墙上,问。
“我想干什么?”狗恶狠狠地回来一眼,“没有我你差点变尸体,你来问我想干什么?我还没问你,谁又把阵给连上了?”
“难道不是你吗?”
“你以为我有分裂症?”说着,它一爪锤向那只不知为什么正过来的花盆,将上面符印彻底打碎。
“那刚进阵的时候,为什么找不到你?”
“我不提前把你的委托人带到楼下去行吗?你撑得了十分钟,他十秒就挂了,understand?”
我眨了眨眼,果然发现旺财也一直没在身边了,只是刚才太惊险才完全忘记这码事。
看来真的是误会它?难道是我自己没有破坏那个阵却记错了?
不管怎么说我内疚得很,“对不起,你没事吧?”
跳楼冲我打个嗝,那味道冲得我连退三四步,“你去吃一头瘟死的老母猪,看有没有事!”
我低头握拳,看在这次是我抱歉的份上,我忍……
废话少说,我猛一激灵,看下表,已经11:50了,忙冲进房间,“美花小姐,你还在吗?”
天使脸蛋魔鬼身材的小美女确实在屋子里,不过看到我的时候,眼神明显显出一丝慌乱。
“你们怎么……?”
“对不起,没时间解释了,他还在下面,麻烦您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