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贵妃娘娘到!”
李嫔正梳妆,听闻外面的动静,猛地抽了一下,头皮一紧。
她怎么来了?
她突然心虚起来,紧张地拧着手里的帕子。
等宫女替她簪好发后,缓慢起身向门口走去。
她不敢抬头与池辛夷对视,福身时心里也忐忑不安,“妾参见娘娘。”
池辛夷弯起桃眸,发现她的脸色并不好,“多日不见,妹妹消瘦不少。”
李嫔惊恐不已,“妾无事。”
“身体要紧,还是让太医好好给你瞧瞧吧。”
“嗯。”
淮安稳步上前,放下药匣,“娘娘,微臣给您把脉。”
有人在,李嫔无心看病,心烦意乱,瞟见眼生面孔,更是忧虑,“安太医呢?”
“安太医已经告老还乡了。”
“哦。”
李嫔双眸无神,痴痴盯着地板。
池辛夷见她这幅萎靡的模样,恍然想起李嫔嫁进东宫时,也是灵动可人的少女。
后宫真是吃人的地方,只要进来了,谁也别想完好出去。
李嫔最近确实满腹委屈,膳房、内务府、成衣局接二连三给她添堵。
她虽比不得陛下新纳的秋才人和莲贵人,好歹也是嫔位,该有的份例却少了大半。
正发着愣,池辛夷开口,“淮太医,李嫔身体如何?”
“李嫔娘娘近来可是食欲不振?”
李嫔点头。
淮安接着说道:“娘娘无大碍,只是有些气血淤堵,微臣这就给娘娘开张舒肝药方,一日三顿按时吃,三日便见效。”
李嫔微微点头,不语。
她这身子再怎么调理,也就那样了。
她已经不能生了,就算偶尔侍寝,又能怎样?
在这宫里没有子嗣就没有依靠,陛下现在能想起她,只是因为现在的后宫只有几位嫔妃,等日后人多起来,陛下还能想起她吗?
见她沉默,池辛夷先让淮安离开,又把屋里的人都遣出去,紧闭门窗。
李嫔更加不安,“娘娘,您这是?”
池辛夷也不跟她废话,压低声音,以防隔墙有耳,“李嫔,你真以为自己能在这宫里躲一辈子吗?”
“皇后滑胎的事,是你做的吧。”
“我……”
池辛夷的话就像千斤顶一样压在李嫔心上。
这几日,她总是做同一个噩梦,梦见池鸢肚里的孩子变为鬼婴来找她索命。
意外害了她孩子,她也自责。
就算她再恨池鸢,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池鸢出事后,她立马开始为自己铺路,跟父兄凑了一大笔钱买命,让那宫女替她认罪。
再加上陆景逸并不想在这件事上深究,她以为自己能躲过一劫。
只是因为心中有愧,她不愿见人。
没想到还是被娴贵妃查出端倪。
她今天是来问罪的吗?
李嫔惴惴不安、心神不宁,都被池辛夷看在眼里。
“你买通皇后身边的宫女把禁物掺进皇后常用的香里,是真的想置她的孩子于死地吗?”
李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满眸含泪,声音哽咽,“娘娘,妾说不是,您信吗?”
池辛夷沉默,留给她解释的时间。
“妾原本只是想让皇后在陛下面前犯错,被陛下责罚一顿,让她难受几日,并不知道这迷迭香有催情作用,更没料到皇后孕中还点香。”
“皇后有错,你也不无辜。”
“娘娘要降罪妾,妾无半点怨言。”
池辛夷舒展眉头,“本宫没资格罚你,本就是池鸢先害你不能生育。”
李嫔猛地抬眸,难以置信,“娘娘,您知道?”
“本宫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正是因为本宫知道这层隐情,才没有把这件事告知陛下,替你瞒了下来。”
李嫔以为池辛夷是因为同情,内心悲凉,“不过一死,妾认了。”
池辛夷冷哼一声,“你能认,我不能认。”
“池鸢害的可不止你,还有裴氏、卫氏,也包括本宫,本宫不是个大度的人,她欠本宫的可不是失去个孩子就能还得起,每一笔账本宫都记得清楚,不会让她死得太快,也不会让她活得太轻松。”
李嫔苦笑,“妾也想像娘娘一样活得潇洒,可惜妾的家世比不上娘娘的家世,妾的父兄也只是小官。”
“小官又如何,至少你父亲是真心疼你。”
池辛夷一想起池徽那张贪婪的脸,就作呕。
李嫔也走了神,她未出阁时,确实是被父兄捧着长大,十指不沾阳春水,也算个娇娇女。
池辛夷离开前又提醒她一句,“李嫔,以后在宫里擦亮眼看人。”
池辛夷走出成祥宫,发现淮安拎着药箱站在门口,停下脚步,“淮太医,你怎么还没回太医院?”
“微臣在等娘娘。”
“等我?何事?”
“微臣刚给李嫔娘娘把脉,发现她不能生育。”
“这事本宫已经知道了,多谢淮太医替本宫操心。”
“娘娘既然已经知道了,微臣就告辞了。”
太医院在南,安福殿在北,两人分道扬镳。
觅儿问她,“娘娘,您刚跟李嫔娘娘在屋里说什么?”
“本宫在拉拢她。”
“啊?可是李嫔娘娘之前不也是皇后身边的人吗?您不接受秋才人的示好,怎么反过来拉拢李嫔娘娘啊?”
“这不一样。”
她虽记仇,也懂得报恩。
上辈子,李嫔给她死去的孩子抄了经文超度。
只这一点,足以她记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