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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东青降落在旗帜云集的所在,这里已经搭起了临时营寨。旗杆已经挂上了西尔泰的人头。
海东青带来了一张图纸。半日前沈阳城内的沙盘布局,而今已经被画在了纸上。
作为明军曾经的一员,辽东军堡布局努尔哈赤很熟悉,却不知几个月里,有了这么多变化。
本来,小战折戟并没有影响努尔哈赤多少心情,反让他斗志飙升。
但现在这张图纸,却让他改变了思路。
“李永芳,这小寨子的明军守将,是个人才,若愿意投我大金,本汗封他个总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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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里横七竖八是红色的血迹、折断的刀枪箭枝
一杆白旗,一辆楯车停在了堡寨门口。
“上面的明军统帅,可愿报上姓名,我金国大汗爱才如命,来我大金,当个总兵”
“上面的明军听着,别给小皇帝卖命了,来我大金,人人升官三级”
“沈千户,问你姓名呢”
那毛百户依然吊儿郎当。
“呸!没卵子的才投降建奴。老子呢,也不报姓名,让建奴惦记上了,那害了得?”
沈千户依然陪着笑脸
“那,我去?!”
毛百户吐出口中的草签。
堡墙上,站上了一个人,慢腾腾的拉开裤裆,对着下面撒了一泡尿,热气腾腾,随后,慢吞吞的绑着裤腰带,慢吞吞的喊着话。
“李永芳,回去告诉野猪皮,当年在李大帅帐下,他还给老子擦过鞋呢”
“现在,他也只配给老子擦鞋!”
城堡上的老少爷们一起起哄,大笑哄堂。
“毛文龙?!竟是这个泼皮!”
努尔哈赤没想到,对面的,竟是个熟人。这熟人让他想起了一些往事,不堪回首的那种。
那狭长的双目闪过了一道杀机。
“填土袋,堆上去,活埋了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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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哐当”,军营的围栏被推翻,一群粗鲁军汉骂骂咧咧冲了出来。
沈阳内城和外城之间,西营。雪地已成肮脏泥泽,到处是被砸烂的旗帜桌椅、锅碗瓢盆,一地糊涂。
“放我们出去,老子要打建奴”
“把刀枪兵甲还给我们”
“把尤总兵还给我们”
毕自肃脸色苍白,被挟持在一群粗鲁军汉之中,他的青色官袍已变得脏兮兮的,官帽子也都不知道到哪去了。单身入营,本想好好安抚,却真的是,秀才遇见了兵。
“放我们出去”
营门前搭起了一张大桌子,站着一个胖大军校。他一把将毕自肃拎到桌上,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顶在毕自肃的喉咙。
“再不开营门,就杀了这个狗巡按”
营门对面是严阵以待的两排军士,他们身后,还有一排黑衣人,身披大斗篷,看不清面目。
“这个官儿不贪,天天为你们奔走,怎成了狗巡按?”
有个黑衣人冷冷的说,那个胖大军校愣了一下,眼珠子一转。
“只有辽人才能保辽东,你们南人,净躲在营寨里,不敢出战,算什么好汉”
“对,辽人保辽东”,“辽人保辽东”
“孙正朝,大敌当前,扰乱军营,你到底收了佟养性多少钱”
那个阴恻恻的声音,又响起了。
“佟养性是谁?”
“对面做买卖的女真大户啊,你夺不知道??”
“老孙你真收了钱啊?”
“胡说八道,俺老孙才不是那种人”
“昨晚你才拿了一袋东珠,现在应该还在身上”
还是那阴恻恻的声音。
孙正朝下意识的一摸胸口,松掉了拿着匕首的手
“咻~”
一根短弩钉在孙正朝的喉咙上,胖大的身躯晃了晃,还是噗通一声掉到了地上。
一粒粒圆滚滚亮闪闪的明珠,从他的胸口滚出。
那说话阴恻恻的黑衣人,突然脱掉黑袍,露出一张惨白的脸、一身火红的飞鱼服。
“私通建奴,阵前造反?想清楚了,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那排黑衣人通通脱去黑袍,端起弩箭,站到军前,竟是清一色的锦衣卫骁骑。
西营瞬间寂静。片刻后,一个文弱的声音响起。
“南人、北人、辽人,都是大明人”
“后金势大,我军先稳守,才能反击。本官对天发誓,必有你们上阵杀敌的一天”
毕自肃拿起那把锈迹斑斑的匕首,割破自己手掌,以证誓言。
“俺是山东人,俺和你们辽东人,一起上阵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