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牛角号声响起,后金大大咧咧的在明军面前从容整队。
一个个方阵齐步前移,十几二十万只马蹄的哒哒声汇在一起,如鼓如雷。几万件甲胄兵器的刷刷摩擦声汇在一起,如狂风肆虐,骤雨暴袭。那杀气扑面而来,铺天盖地。
毕懋良双手紧捏,额头冒汗;毕自肃摸着手里的伤,觉得腿肚子有点发软。洪承畴却轻拍两位同僚,示意他们环顾左右。
那些明军士兵握着武器的手,都爆出了青筋。他们的眼里确实有畏惧,但更多的是,刻骨的仇恨,滔天的怒火。
没有对话,没有挑战。后金军只是围绕着这外城,一圈圈查看战场。
壕沟,栏杆、矮土墙,菱堡。他们都已经领教过了。
这里更多,更密,更难打。
而且解决这些工事之后,还有一面三丈多高的厚厚砖土城墙。
是夜,后金在浑河边上立下了军寨,距离沈阳七里,登高可见。很近,很嚣张。这是骑兵一炷香就能冲到的距离。虽然当中有条河,但已经结冰。随即,他们不急不躁,一圈圈的清扫外围,屏蔽战场,先要让沈阳失联。
“阿玛,为什么还不攻城”
“时机未熟,再等等”
线报告诉努尔哈赤,城内明军大概不到五万,精兵大约三万,若是凭借工事以一换一,后金损失不起。三部女真合一之后,人口也才四五十万人而已,丁壮不过十来万。当然,他们还有几十万包衣阿哈,但这些属于消耗品,战场和农场的消耗品。
数日后,西北望,烟尘起。
烟尘一路南下,直到汇入后金营寨。
次日,后金营寨多出来数千个帐篷,如同雪地里突然长出数千个蘑菇。努尔哈赤等待的时机来了。一万五千蒙古骑兵,来自科尔沁。
此外,他还有等着另一支援军,来自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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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阳城内,毕自肃领着一个胖嘟嘟的将领,往宅院的深处走。
“毕巡抚,究竟是什么紧急任务,要调卑职去广宁啊”
“孙将军,随本官来,就知道了”
他们越走越往后,来到一个偏僻的房间
“进去吧,里面有位特使,在等着孙将军”
那孙将军进门一看,里面只有一个人,瘦瘦的猪腰子脸,留着细细的八字胡。
“孙得功将军吗,请坐”
毕自肃与那人打了个招呼,关上门,走了。
八字胡一脸虔诚的翻开面前一个大大的麻布卷,里面一层层包插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小锤子、小铲子、小剪刀、还有许多弯弯曲曲说不上名称的凶器。
“在下东厂许显纯,原是锦衣卫的理刑百户”
孙得功脸色一翻,从座位上弹起,敏捷得不像个胖子。他手中突然冒出一把尺长短刀,捅了过去。
许显纯轻轻一让,一拳就打在孙得功肋下。孙得功的短刀掉在地上,痛得缩成一只虾米。
“对了,在下原是武进士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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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二日,沈阳南城门,大战打响。
没有丝毫征兆。昨日那些蒙古游骑还在阵前懒洋洋的巡逻,甚至还脱下那些脏兮兮的皮袍棉袄,在阳光下抓着虱子。
“呜呜呜~~”,日出时分,无数个牛角号声一同响起,响彻天地。
无数面彩旗同时挥动,后金阵势一分,阵中突然冲出上千辆楯车,无数个“轱辘轱辘”的声音一同响起,在黑色蚁群一样的士兵护卫下,楯车一转眼就攻到了明军的壕沟前。
什么时候后金准备了这么多楯车?
善攻者藏于九天之上,动如雷霆,一击致命。
“咚!咚!咚!”迟钝了半炷香,明军的战鼓声终于响起。
但黑色的蚁群,褐色的楯车,已经涌到了脚下。
来不及整队,来不及招呼,一瞬间所有的武器同时打响。
菱堡上的弓、弩、枪、炮一起发射,天空瞬间就密布来来往往的蝗虫,“咻咻咻”的声音往来不息,“嘭嘭!”“乓!”的枪炮声,带起了一团团大大小小的烟雾。
太快了。两炷香时间,后金军就攻破了两道壕沟。堆上沙袋,盖上木板,拆掉栏杆。
但,也只是到这里而已。
沈阳外围,每面都有两座小菱堡。不大,只能容纳一百人。不高,只有八米。但都是真正的八角菱堡,而且配有充足的小火炮。
有这两个堡垒立着,再打后面的壕沟,后金军就成了活靶子。
菱堡很快就被包围了起来,像是夏夜的油灯,吸引着飞蛾前来扑火,很快菱堡下就堆满了层层叠叠的尸体。
后金军不明白,为何这两个小小堡垒有打不完的火枪,射不完的箭,甚至还有不断落下爆炸的万人敌。
就在他们的脚下两米深的地道里,一群民壮正列着队,不断将枪械传递输送着。
连同伤员,都可以随时替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