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中央的火势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红毛小船,成为漂浮燃烧的烛台。
核心战场外,两艘明人的福船,已经缓缓开裂,靠岸搁浅;还有四五艘也在舔舐伤口,退出战场。
“pong!”一声巨响,一艘红毛船烧到了弹药库,引发爆炸,宣告阵亡。另外两艘船,好不容易将船帆丢弃入海,以隔开火势,但也基本牺牲了运动的能力。
只一轮肉搏,竟如此惨烈。
很快,战场中的红毛小船抵挡不住了,开始后退自保;跟上的明军小船,用撑杆推开燃烧的红毛船,清理战场。
而剩下的七艘红毛船,再一次聚拢,摆好角度,准备下一轮齐射。
没等多少时间,燃烧的红毛小船很快被明人勾走,落水的红毛鬼也被明人捞起捆绑,水上只剩下漂浮的焦黑木板。
澎湖湾中很快又响起密集的轰隆声,白烟弥漫,水面震荡。
但这一回齐射,红毛船的斩获没那么多,因为明人只有十来艘压迫靠前的福船,但密密麻麻的小火船,已经全面压上。
“咻!咻咻咻咻!”,“嘟~嘟!”
又有三艘红毛船着了火,但一声铜号之下,明人的小火船停止了攻击。
因为在红毛船的身后,也有巨大的火光冒起,勘探后路的四艘船回来了,其中两艘已经成了水面上的火炬。在它们的背后,是明人剑鱼船与福船的帆影,还有,密密麻麻的小船。
原来明人早已堵好后路,早先朝空中放的烟花,是全面合围堵的信号!
红毛船已经无路可退,也没有选择了。
很快,风帆降下,白旗冉冉升起。
很快,一排排的红毛俘虏高举双手鱼贯下官,被押送到海上被捞起的那些湿漉漉的同伴身边。
而荷英联军的两位指挥官,被“众星捧月”送到沈有容的面前。
这对手的摸样简直惨不忍睹。
荷兰指挥官法兰森穿着蓬松褶皱的衣服,留着长长的头发,带着夸张的长长羽毛的巨大檐帽,肩上披着大片蕾丝,人则留着夸张的翘角胡子。
这人说话的语气也特别夸张,抑扬顿挫,想来是西人的礼仪吧。
“尊敬的阁下,请允许我提醒您,按照惯例,我们是主动投降的,应该得到相应的礼遇”
听完一段叽里呱啦的语言翻译,沈有容点了点头,看了看明军仍在抢救的着火盖伦船.......
“将军可知,贵国的惯例与我大明无关。但我大明乃是礼仪之邦,自会酌情考虑”
酌什么情,自然是看你到底送多少船只装备了。
“阁下,请允许我再次提醒,你们的胜利来自偷袭,并不光明正大。若要让人信服,不如约好时间地点,来一场公平决战!”
“将军之言,莫非贵军攻伐我厦门岛,乃是公平决战?”
一句话怼过去,法兰森不响了。
“尊敬的阁下,请允许我澄清一下误会。我们的四艘舰船来自不列颠国,与荷兰军队并非一家。我们是来与大明做生意的,您可以看看我们商船上的货物”
英军将领约翰逊看起来顺眼多了,这人金发碧眼,金色的短胡子打理得油亮整洁,带着乌黑的檐帽,穿着大红色的军服,翻出雪白的衣领,说话之前会鞠躬,动作幅度并不夸张,看起来特别的彬彬有礼。
英军的通译很快拿出了证据:一尊出自景德镇的陶瓷圣母像,高贵圣洁,栩栩如生。这是去年校哥儿为传教士们定制的高端礼物,大概这就是引发诸多变数的蝴蝶翅膀吧。
一瞬间,沈有容有些迟疑。但余光还是扫到了对方蓝眼睛中的一丝狡黠。
“将军莫非在说玩笑话,哪有做生意不敲门拜访,直接坐到主人家里的?”
“所以,请阁下允许我澄清”
“不必了,我大明有专业的人,自然会调查清楚”
沈有容挥挥手,让人把两人押下去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他的身后,站在一位身着大红飞鱼服的斯文男子,面色惨白,须眉稀疏,给人一种独特的阴冷感,正是随军前来的田尔耕。
老沈心中火热,他此刻关心的只有缴获。要知道蓬莱码头仿制的盖伦船,按明制大概是八百到一千料,造一艘要耗费两千根大木啊,还必须是陈年的干木,费钱又费时。
还有那些火炮,明显有比大明仿制的十斤炮(相当于12磅炮)更大口径的,而且方才百炮启发的场面确实震撼......忍不住紧搓双手,他焦急的看着前方,终于,有一艘大船的火焰,被熄灭了。
这一战他得到四艘完好无损的盖伦船,都是八百料以上的(约500吨排水量),最大的一艘,怕不是有一千六百料?下次出征,大概率就是他的旗舰了!老家伙兴奋得跳起脚来,像是个六十多岁的蓝孩纸。
简单维修就能使用的有三艘,包括最小的那艘四百料的巡逻哨船。
需要大修的有两艘,还有两艘,则需要抢救。
至于烧掉的三艘,他已经叫人打捞了,此处水并不深,好捞得很。甲板船帆烧了,龙骨船底还在不在,能不能用?火炮呢,捞起来还能用吧......
此刻他像个勤俭持家的老头儿,斤斤计较
“张打铁,李打铁,打把剪刀送姐姐。姐姐留我歇,我不歇!”
老头的口中竟然哼起了俚语儿歌!身边标枪一样站得笔直的军将们,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