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探车停在冰原上,附近的队员们忙碌着启动干扰器,直到盈日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出,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开来。
在她挑选的五名成员中,其中二人是上次与康米尔一起进入钻坑的拟态者,想必他们也一样受到那种神秘梦境的困扰,这次带上一起行动一来是为了帮他们解除烦恼,二来则是在共同利益驱使下,至少算是站在同一条船上。
而另外三名则是和她一样极具叛逆精神的青年人类,尽管康米尔对这些新人类了解不多,但既然是盈日带来的,也不必要过多怀疑。据她所说这些都是足以值得信赖的‘自己人’,无论今天会发现什么样的秘密,总之大家绝不会将这次事件随意泄露出去。
“这边已经准备就绪,干扰波段调试完成,目前在图示坐标上的十三个已知探头都能完全覆盖,但尚不排除有其他未启用的探头。”
康米尔说着,将投影上的内容发给远处的勘探车,盈日也准备直接开始信号封锁。
“放心吧,几十年前的东西了,就算真有什么陷阱,能不能成功启动都难说。”
“反正一切小心,如果挖掘过程中出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或者出新的异常信号,我第一时间通过激光器传达给你们,到时候就要暂停行动了。”
“好啦,都走到这里了,现在没必要搞得那么紧张兮兮的,祝我们好运吧。”
声音慢慢消失,看来屏蔽器已经启用,现在已经无法收手了。
十多分钟前,康米尔临时制定出了探测计划,他给自己的无人机装上了旋翼,悬停在三百多米的高空并扫描标示出了全部探头位置。
老旧服务器的埋藏地依然在冰层之下,不过相较于冬眠基地那种规模,这仅仅是一个废弃储存点,大概挖掘四五米就能有所收获。
不过问题当然不在于挖掘难度,康米尔担心的还是这件事的保密程度。既然方舟花这么大功夫将它带过来埋藏,甚至设下了这么多监控设备,万一今天的行动被发现,可想而知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悬在空中俯瞰,让等待显得极为漫长,纯白的冰面上,队员们围在勘探车附近,就像几只蚂蚁没有目标地乱窜。但他也不敢轻易拉近扫描镜头,生怕错过了什么被触发的预警探头。
冰面极为平整,看起来他们是几十年来头一支抵达此处的队伍,只希望方舟确实已经对此放松了警惕,否则这次冒险可能会变成有去无回的愚蠢行为。
和之前相比,康米尔如今对方舟的信任已经产生不小变化,当初他们这些拟态者都是把探知者AI看作造物主,或者大家的母亲。然而随着这么多年来对拟态网的管理,他已经得知了太多让人费解的秘密,也经历过不少令人叹惋的事。所以他才会愈加坚定自己放弃人格升级的决定,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长时间保持最初的清醒。
方舟已经隐瞒了太多东西,它作为新人类的全部希望,却始终给人一种疏离感。这不仅表现在它对各种变故的长期观望态度,最重要的是,其每一个决策几乎都让人猜不透目的。
所以上次从钻坑里获救之后,康米尔一直没有把自己的疑惑汇报给方舟,他觉得这种做法只会讨来唯一的结果,那就是再次被清洗记忆。
而今天跑出来参与盈日的行动,康米尔也开始觉得有些鲁莽了,至少应该提前问清楚,这姑娘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哪怕她所谓的调查过程再漫长,多花点时间搞明白来龙去脉,也比如此疏忽地闯入一个禁地强得多。
为了防止发掘之中损坏硬件,再加上这次没有携带大型挖掘器械,所以靠着热力激光器和各种助溶剂的化冰过程十分缓慢。直到半个多小时后,康米尔终于得到行动成功的消息,盈日正在冰面上向自己挥舞着胳膊,接下来就只剩下破译工作了。
信号屏蔽随之解除,她的声音在频道里催促着:“辛苦啦,快来一起开门。”
从空中下来后,大家已经抽走了坑里的积水,正打算打开储藏库大门。但奇怪的是,盈日在这个过程中表现得异常主动,不一会儿,姑娘就顺利开了门,她似乎不是用破译的手段,看来之前携带的强行破拆工具也用不上了。
“你倒是说说,这种密钥究竟是从哪里搞来的?”
“哎呀,门都开了还问那么多干什么?别愣着了,先进去再说。”
正如她描述的那样,这里果然堆放着不少老旧存储器,但在仓库中间,那台放置多年的超算好像已经难以启动,只能让康米尔想办法利用无人机的算力去解析数据。
而这个过程比之前破冰更加漫长,因为它们毕竟是几十年前的老技术,甚至早于拟态网建立之前。要在每一个独立服务器里寻找相关信息,都只能通过关键词检索等方式,而这里总共堆放的数据容量居然有数百Eb之多,并且分别存放在好几十个不同的存储库里。
就这样,康米尔耐着性子开始这项看起来十分浩繁的工作,另外两位拟态者也从旁协助,他们不仅要找出准确到个人的记忆信息,更要在其中甄辨出具体哪一段,而且有的文档已经出现损坏,可以说如果没有拟态者的帮助,这项任务交给盈日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
不过奇怪的是,盈日明明记得贝克斯说过,这件事绝不能让拟态者知道,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那老头子在耍自己了?
又是长达数个小时的漫长等待,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康米尔真的在一大堆无用数据中找到了与那场记忆相关的内容。看来盈日所言不假,这里确实埋藏着答案!
众人纷纷凑过来,这里虽然不能像在拟态网里那样模拟场景,但内容起码可以通过全息视频形式在投影里播放出来。只不过与那种收录好的常规记忆不同,这段故事的走向好像在某个关键节点发生了分裂,它居然有两个不同结局?
寒冷的黑夜涛声大作,而在电闪雷鸣之间,能看见一名少年正想尽办法爬上面前那棵红杉树,他身后有一辆轿车被卡在树干上,五六岁的女孩已经哭成泪人。
没错,是那场洪水,康米尔果然没记错,当时被保护在怀中的女孩就是他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