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周信带着荆轲刺秦王般的慷慨悲壮,坐上黄雅所驾犊车,随太监吴忠一行前往东宫。
那黄雅一路上唉声叹气,仿佛他送周信去的不是东宫而是刑场。
毕竟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周信对黄雅的唉叹视若不见。
他一路上想象着太子司马遹是什么阴险狡诈模样,见到他后自己该如何套出事情真相,遇到危险后又该如何顺利逃出东宫。
当想到自己轻松追查到事情真相时,周信不由得笑起声来。
“笑,笑,现在还在笑,等出事了哭都哭不出来……”黄雅满腹牢骚地抱怨道。
周信因为昨晚之事,对自称奴家的黄雅印象改观不少。当下心知黄雅是在担心自己安危,便对他的抱怨不加理会,在车厢里将眼睛微微闭上。
太子东宫因位居宫城以东而得名,离周府不过二三里路。因此不过一刻多钟,黄雅所驾犊车便在东宫门前停了下来。
周信下得车后,眼见那东宫虽然不及午台门处宫城高大巍峨,但有那金甲银袍的守卫整齐划一地站在宫门前守护,倒也颇有气势。
“周大人,里边请吧!”太监吴忠将手一引,要带周信往宫门里进。
那东宫守卫见是吴公公带路,忙将宫门前道路让开。
周信也不跟吴忠客气,背着双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黄雅停罢车正想跟着进去,却被吴忠说道:“你这车夫在外面等着便是了!”
“车夫?!”黄雅气得七窍生烟,心中直骂吴忠全家都是车夫。
周信回头道:“黄雅,你在这里等着便是,我办完正事便随你一起回去。”说罢,他迈着六亲不认步伐向宫内走去。
黄雅无可奈何,只得重回犊车在东宫外墙边上等候。
周信进了宫门后,但见东宫里面碧瓦朱甍、层楼叠榭自有一番气派,纵然不及皇宫巍峨,但也绝非寻常府邸所能相比。
他细心留意宫中防守,但见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高处箭楼更有卫兵持箭来回逡巡,可谓是防范森严。见此,周信这才明白赤狐与熊大二人为何折在这里。
过了几重宫门,周信待要随吴忠步入一处殿门时,门后却突然冲出一人,一下子与他撞了个满怀。
周信身上一疼,正要出言指责,却见那人白发苍苍一副儒生打扮,眼下正面带悲凄地用手捂着屁股。他见那人年纪大不忍发作,便侧过身子让对方先过。
谁知那人既不致歉也不道谢,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往外急奔,口中以哭腔连声埋怨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哎哟,我的屁股……”
周信奇道:“哎我说,你们东宫里咋有这号人……”
“周大人,让你受惊了!”吴忠陪着笑脸帮周信整了好衣装,然后问门口当值的小太监,“陈公公,杜夫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陈公公嘻嘻笑道:“还不是咱们那位太子爷!杜老夫子今天一大早过来,说是要给太子爷讲《孟子》的,怎奈咱那太子爷根本不想听。
杜老夫子不过是多说了几句,太子爷便趁杜老夫子上茅厕功夫,让下人在他椅垫里放了几根几寸长的钢针。杜老夫子回来后往那椅上一坐,屁股马上给钢针刺得流血不止,直疼得他嗷嗷大叫,全没了平日里的夫子形象。”
吴忠不由得掩口直笑,说道:“咱们这位太子爷啊,整人这事倒是最有办法了。对了,咱家已经把太子舍人周大人给请来了,太子爷他这会在哪里?”
陈公公打量了周信一眼,笑道:“咱们太子爷正在后殿热闹着呢,你去找他可得小心些!”
周信听到太子司马遹在老师座椅下放针之事,不由得为他胡作非为暗皱眉头。但他转念一想,这样荒唐的太子不管做出什么样荒唐事来,那都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抱着这样的念头,暗笑着随吴忠一起前往后殿。
刚到后殿门外,周信便听到墙里面喧声鼎沸,各种嘈杂的声音响作一团,仿佛有很多人聚在这里一起吵闹。
带着好奇之心,周信快步走进了后殿大门。饶是心中早有准备,但现场的情形还是令周信差点惊掉眼珠。
但见这雕栏画栋的东宫后殿院中,眼下却变成了一个沸反盈天的菜市场。
里面有杀猪屠羊的,有卖萝卜青菜的,有卖油盐酱醋的,有卖酒食熟肉的,有拿碗行乞的,更有那讨价还价买卖物品的。各种形形色色打扮古怪的人汇聚在这里,吵吵嚷嚷地做着生意。
正在周信满腹疑惑时,却见吴忠径直走到一个肉摊前,对那系着围裙拎刀割肉的年轻店主恭声道:“禀太子殿下,奴才已经将太子舍人周信周大人给您带来了。”
那卖肉的店主大约二十多岁年纪,嘴角留着细绒绒的八字短须。
他眼下正在为买家切肉,听到吴忠的话语登时不高兴了,便瞪着眼睛发火道:“你没看到我在做生意吗?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打断我?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