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做甚!我府上这几个看家护院的,竟没一个将我的放当回事,我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周信说罢怨叹地望了熊大一眼,然后双手背在身后朝门外大步走去。
葛洪无奈,也只得紧随其后而去。
熊大讨了个老大没趣,便想周信二人尾随离去。
待望见尴尬地站在屋内的账房道长时他念头一转,便打开钱袋口子递给账房道长:“这日子不过也罢!那羊玄之欠你多少钱,你直接拿去便是!”
“不敢不敢!”账房道长嘴中说着不敢,手还是快速伸到那钱袋之中,足数取够羊玄之所欠的银两。他将钱放入怀中后,便将那只几近空瘪的钱袋推给熊大:“这位信士,钱已取够,袋子还你。”
“钱既然取够,那把姓羊的账目一笔勾销罢了。”
“这个自然……”账房忙不迭地拿笔将羊玄之账目一行抹去。
熊大哼了一声,冷冷地道:“道长,你跟那观中炼丹的人说一声,既然姓羊的家中无钱,日后就不必再陪着他弄那什么狗屁丹药了,免得他这穷病越生越重。要是让我知道你们还哄着他炼丹,我姓熊的第一个饶不了你!”
说罢,他用拳头在门柱上重重一敲,直打得屋梁上灰尘扑簌而下。
“一定一定……”账房道士吓得脸色惨白。
熊大这才心满意足,大踏步追赶周信而去。
待拉着犊车追上周信二人后,便请道:“二少爷、葛公子,你们两个还是坐犊车回去吧。这拉车的牛是从我从牛马市花大价钱买来的,跑起来那是又快又稳;这辆夹望车也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洛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都喜欢坐这种车。”
周信谢绝道:“今日天晴气朗,我正好与小仙翁一起看下洛阳城中的景致,你自己先驾车回去吧。”
熊大热面孔撞上了周信的冷屁股,心中有气,便一扬鞭赶着犊车回府去了。
待熊大走开后,周信指着拉车的黄牛,对葛洪笑道:“小仙翁,你说马跑得快还是牛跑得快?”
葛洪如实答道:“自然是马跑得快。”
“那这洛阳城中的人当真奇怪,他们放着跑得快的马车不坐,非要坐这慢吞吞的黄牛拉的车。”
葛洪耐着性子解释道:“当今名士以坐牛车标新立异,有那附庸风雅之人便也竞相效仿。久而久之,这洛阳城中便以坐牛车为荣了。”
周信笑道:“马车牛车,都不如坐咱们江东的船稳当。”
葛洪一板一眼道:“坐车还是坐船,无所谓好坏,都不过是因地制宜罢了。”
周信无心与葛洪就坐车坐船之事辩解,他一边看着铜驼大道沿街景致,一边对所见之物啧啧称叹——
“咦,这铺中的香料着实不错……”
“啊,这只鹦鹉竟然会唱歌……”
“哟,这店里的酒闻起来真是好香……”
“哇,这洛阳城的女子当真漂亮……”
半个时辰后,周信二人便走到铜驼大道北边尽头的午台门外。再往右走,便是回周府的青龙大道。
周信此刻游兴正盛,哪会愿意回府!
他伫立大道中央东张西望一番后,正想着要不要再进龙门阁酒楼吃下午饭,却听得身后有人喊道“周公子”。
周信回头一看,但见二十来辆车马的车队之中,一名青衫男子从一辆行驶的马车上跳了下来,快步向他走来——来者正是前些日子在此结识的太学院学士李含。
李含待走到跟前后,向周信、葛洪二人施礼道:“周公子、葛公子,前些日子承蒙厚待,没想到咱们今天又在此处相遇,我们可当真是有缘啊!”
周信、葛洪二人赶忙还礼。
礼罢,周信打量了一眼李含车马,奇道:“李大哥,你这是要出远门?”
“嗯!近日承蒙朝廷恩擢,封我为征西大将军参军,我今日便要随河间王爷一起前往长安赴任。”李含说罢将手一挥,指向身后那扬起尘土迤逦前行的车队。
周信见李含一脸春风得意,与前些日子落寞之情全然不同,便出言贺道:“那周信我恭贺李大哥,不,恭贺参军李大人升官发财。”
“你我是朋友,怎么倒跟我见外起来了,你说是也不是,太子宾客周大人!”
李含说罢哈哈大笑,然后一手拉着周信手臂,正色道,“不过话说,当官怎能只为升官发财,何况现在是关陇非常时期。那关陇之地自反贼齐万年之乱后,早已凋敝残破不已。我随征西大将军前往,定当以绵薄之力为关陇父老纾难解困,还他们一个太平宁和。”
周信见李含正义凛凛,心中愈加敬佩,当下正色赞道:“李大哥有如此高洁之志,何忧关中不定。你若能令关中百姓安居乐业,也算是替我爷爷完成未竟之遗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