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宿一别后再也没见过的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高专外的荒僻小巷成了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夏油杰捂着断掉的半边肩膀，靠在墙上任由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和虚弱带着他向下滑去，在墙上擦出一道斑驳的血痕。

巷口，夕阳的余晖遥遥洒进来，却照不亮他。

悟好慢啊……

原本半扎的头发在打斗中已经全部散开，夏油杰低垂着头看着地上，金黄色的阳光一点一点蚕食着小巷中的黑暗，却始终到不了他的身边。

眼前的画面已经开始渐渐模糊，在阳光即将消失的时候，快要撑不住的夏油杰终于等来了自己想等的人。

五条悟沉默的站在巷口，将阳光挡了个严严实实。

那张十年都没变过的脸完完整整的展示在夏油杰面前，可惜他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你来到真晚啊，悟……”

要是再慢一点，我就来不及跟你道别了……

语气依旧温柔熟稔，像是他们默契避开彼此的那十年并不存在，他们也没有分道扬镳过，依旧是高专里那两个让夜蛾头疼的问题学生。

五条悟感觉自己浑身都泛着冷意，那染红了半面墙壁，最后在夏油杰身下积起一小汪血洼的，仿佛是自己身上流下的血。

在六眼的视角里，属于夏油杰的光在一点点的黯淡，像是即将燃尽的油灯那样，撑起豆大的火焰，在摇摇欲坠边缘苦苦挣扎。

好吵，是哪里来的风声？

五条悟固执的将视线放在靠坐在墙角还要虚弱抬头跟他说话的夏油杰身上，后知后觉的发现风声是从自己心口传来的。

十二月的寒风从心口处撕裂的伤口里呼啸而过，吹的那盏豆大灯火明明灭灭。

“没想到会死在你手上，我的家人们还好吗？”

“他们一个个都逃了，京都那边也是你下令的吧？”

虽是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难得没有遮住的六眼完完整整的记录了眼前这个狼狈的人。

“无论谁说，我都讨厌猴子，但是，我并不曾憎恨高专的人……”

“我只是，没能在这世界上，发自内心地露出笑容……”

夏油杰难得的心声吐露，不是在五条悟预想中的那个他带着荞麦面回到高专的那个下午，也不是他们俩顺利从高专毕业后的哪一天，而是在大战之后的荒僻小巷里。

被他挂念了十年的挚友，一身狼狈的倒在巷口不远处，说着像遗言一样的告别。

五条悟钉在原地的脚步终是向前走了几步，与夏油杰的视线平齐，用口型也说了自己的心声。

夏油杰怔愣了一下，无奈的笑了下。

“都到最后了，好歹说一句诅咒我的话啊……”

巷口的阳光即将消失，五条悟和夏油杰一个站在光里，一个倒在暗处，像极了他们新宿一别之后的命运。

只是，太阳终究还是要西沉的。

如愿被挚友亲手解脱的夏油杰怎么也没想到，五条悟会在短短一年后在彼岸和他相遇……

古树流出的血液再多也会有个限度，在最后一滴黑红液体消失在太宰治指尖时，夏油杰猛的回神，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上自己依旧健在的肩膀。

和五条悟相握的那只手上滴下一滴微凉的液体，却烫的夏油杰浑身一颤。

转头看去，五条悟依旧沉溺在记忆里，流了满脸的泪。

“杰！”

一声惊呼后，五条悟也成功从记忆里脱身，着急的看向身边人的额头，发现干干净净后才狠狠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