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2)

醉哑 落墨藤香 2113 字 1个月前

外面天空乌云密布,颜色深浅不一的铅色在天空中绘出一幅水墨画。

天空划过一道闪烁的雷电,没过多久便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雨水肆意冲刷。

医院里的声音聒噪喧哗,重重地包裹成一团,各种抱怨说话声破口泄出。

温度骤然降低,流感在这段期间迅速蔓延扩散,稍不注意就会染上,医院里大多数是发烧感冒的孩子和老人,一脸的愁闷阴郁,整个氛围显得异常的压抑。

最近这些天医院人流量大,医生护士忙得不可开交,连说句空闲的话都没什么时间。

夏清衍接到罗欣的电话后立马赶来医院,心神不宁。

谢乾站在他旁边,看着他轻唤了声:“哥。”

或许是连绵雨天,空气中有一股的湿气,还混合着不知道是什么药名的药味,气味难言。

“手术急救中”这几个字,是夏清衍看到的唯一希望和期翼,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紧关的门,垂在身侧的手止不住的抖动起来。

这一次他是真的无法抑制地怕了,怕得惊慌失措。

仿佛陷入无底的深渊,不见重日,让他感到绝望和恐惧,让他不由地全身颤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小孩子害怕打针而尖锐的哭闹声掩盖了外面的雷雨声。

手术结束后,从里面走出来位医生,不等医生询问。夏清衍慌张快步地走过去,神色紧绷,眼眶潮湿发红,声音沙哑发颤:“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医生先是一愣也不卖关子,拍了下他的肩膀,遗憾地摇了摇头,这无声的回应如一把锋锐覆寒霜的刺刀捅进他鲜活跳动的心脏里。

他失神愣在了原地。

人总有一死,或长或短,逝世是人这辈子也逃不掉的宿命,谁也改变不了什么。

无助的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头顶苍白的灯光照在他惨白的脸上。

医生护士都匆忙从手术室里进进出出,以最快的速度收拾病房里的手术仪器装备。

他像是站在那像是独自淋雨的人,周围的人从他身边匆匆穿过,他仿佛是一座刻琢精美的雕塑站在那一动不动。

谢乾站在他身后,翕张着嘴却说不出来。

谁也不想面对家人的逝世。

主治医生摘下口罩,看着夏清衍叹了口气,劝慰道:“进去看看吧。”

夏清衍站在病房门前,伸手去握把手却滑落下来,无力的垂回到身侧,明明距离很近,他却觉得遥不可及,指尖泛白再次伸手握着把手用力拧开。

推门而入。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砸在玻璃窗上掀起一片涟漪,水线蜿蜒曲折。

张雪萍脸上戴着呼吸罩,双眼合上,眼尾是细细的笑纹,大半张脸掩盖在呼吸罩下面,病床旁边的心电图机检测的心跳频率为零,只发出“嘀嘀嘀”的声音,再无别的声响了。

他终究还是来迟了。

谢乾站在病房外,他看见少年向来挺直的腰板此时弯了下去,像是被压弯了脊梁,瞬间卸下他坚强的盔甲。

他逃似的大跨步走到病床边,颤颤巍巍地单膝点地跪了下来,握住她冰凉的手,全身都在颤抖,哽咽道:“妈,对不起,我来晚了,是我不好。”

她听不见了。

再也没有机会听见了。

少年成熟俊俏的脸庞上流淌着纵横交错的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一滴接着一滴往下坠落,像是窗外淅沥的雨水,怎么也擦不干。

他有血有肉,也有感情,也会哭会笑。

卸下身上的盔甲其实他也很脆弱,脆弱得宛如一张薄薄的纸片。

一戳就破,一烧就燃。

病房里回响着夏清衍低哑哽咽的声音,他一遍又一遍地语气里满是自责愧疚:“妈,对不起,我没能及时赶到你身边,是我不好。”

尽管他知道她已经听不见了,握在掌心里的手怎么捂也捂不热了,却依旧哑着嗓子喊着,嗓子疼得像是要撕裂。

夏清衍知道这次是真的,她不会醒过来了,知道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的奇迹,希望她醒过来,概率几乎降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谢乾没有进去打扰,而是双手插兜背靠站在门口的墙壁上侧耳安静的听着,他也见过张雪萍好多次了,聊了好多好久,面对这番场景他心里也很难受。

这半个月来医院里比往常更忙些,罗欣刚处理完手里的事情就匆忙赶了过来。

谢乾看了她一眼,他也是通过夏清衍介绍才知道她的,现在三人心情都不好,所以两人谁也没什么心情打招呼。

虽然张雪萍和罗欣没有血缘关系,但通过短短的几个月来,两个女人聊得很来,罗欣也很愿意陪她说说话谈谈心。

张雪萍比她妈妈小了两三岁,比她妈妈还能理解她,这自然而然让她对张雪萍产生些好感。

罗欣双眼模糊地望着里面的少年,终于忍不住用手捂住口鼻压抑着情绪,胸口好闷好难受。

夏清衍不停地自责道歉。

听着听着,谢乾视线渐渐模糊,他泪腺发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左眼的两颗泪痣起的作用,很容易被人情世故打动到。

谢乾抬起头,喉结滚了滚,把眼泪憋回去,又吸了吸鼻子。

这天,谢乾陪着夏清衍办理完了手续。

十二月份的m市最近是持续下雨,下个不停,外面便毫无征兆地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滴,没过多久,张开大嘴咆哮成倾盆大雨。

夏清衍将张雪萍的骨灰葬在郊区的公墓里,是太阳能照耀温暖的地方。

他一直记得张雪萍曾经说过,她喜欢看日落,因为看不着日出,日出像是一轮新的生命,让人向往。

因工作原因,张雪萍没怎么有时间来海边看渐渐沉沦地平线下的太阳,也就成了她的遗憾。

谢乾陪着夏清衍一直到傍晚时分,雨依旧下个没停,豆粒般大的雨滴从空中砸落在公墓里,砸落在两人撑着的雨伞表面,又顺着雨伞绷弓的弧度滴下来。

碑上放着的团团白花在雨中吐露舒展在枝丫,给阴郁暗沉的傍晚抹上点白。

虽说是傍晚时分,天空下着雨整片天阴沉沉的,特别压抑更像是夜晚,整个公墓湿漉漉的,湿气夹杂着泥土的气息扑鼻而来,顺着气管流入胸腔。

两人谁也没开口说话,静静地站在张雪萍的墓碑前,周围陷入冷清和宁静无声中。

天地寂静,雨声喧嚣。这场悲怆的葬礼只有夏清衍和谢乾两个人,显得孤独寂寞又无需再多。

雨滴砸伞的声音显得躁大,地上的杂草歪歪斜斜弄了个乱,耷拉着脑袋,晶莹剔透的雨露砸地上绽放了个小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