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衍把人带去吃饭。

这顿饭磨磨蹭蹭吃了半个多小时，谢乾不想回学校，仗着自己受伤了就跟他胡扯，什么理由都扯一扯，反正他都摸透夏清衍的脾气了。

果然，最后夏清衍妥协下来给朱阳打了个电话，叫他帮忙请个假，假请好后，先是帮谢乾简单地处理好伤口。

两人漫无目的在城市走走转转，远处霓虹灯光影闪烁，射进路人的眼瞳里。夏清衍闭上眼睛缓了缓突然哑声问道：“身上的伤还疼不疼？”

“还行吧，不碰就不疼。”谢乾说。

夏清衍吸了口气，短暂闭眼问道：“为什么打架？”

“我说没打架摔的你信吗？”谢乾不答反问。

“那你也是有本事，能摔成这样，一般人还真学不来。”夏清衍平复情绪，哑声道，“别给我扯什么摔的，都是我用剩下的理由，老实交代。”

谢乾含糊地蒙混过关：“就出来和朱阳他们去吃饭的时候莫名被人给约了，然后我就过去了，再然后就打了呗。”

“是不是打群架？对面有七八个人？”夏清衍看着他问，“为首的是不是暑假期间你踹了一脚的人？”

好几个问题一起问，而且完全符合，一样都没错。谢乾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睛：“你怎么知道？”

“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我什么时候告诉你了，我一个字都没透露。”谢乾说，“你该不会有读心术吧，那太可怕了，我什么事都瞒不住你。”

“瞎扯什么读心术啊，看伤势就知道了，”夏清衍说，“再加上你是被人约出去的，一般都是约群架，只不过你是被约的人，只身一人，对方肯定是跟你有纠葛。”

“那你挺厉害的，一说就中。”谢乾干巴巴地夸了句后，又说，“我最近应该没和谁有纠葛吧。”

“我猜应该是薛平把你约出去的，”夏清衍短暂闭了下眼，吐了口气缓缓道，“他和他们都认识。”

按这个逻辑来说，夏清衍和这群人不仅认识，而且还交过手。

难怪暑假期间身后的人如此愤怒，咬牙切齿的谩骂，原来是纠葛太多太深。

重提往事，夏清衍不想说多，一句话就含蓄盖过与他们的关系。

他的童年是他这辈子都不想去回忆的，一点也不美好不快乐。

可以说是他终身难忘的阴影。

好不容易长大了，摆脱了。

“他们之前都是跟我一个班，”夏清衍语气淡淡道，“性子坏不学无术，又喜欢惹是生非，连老师都管不住，还经常在课堂上公然挑衅老师，欺负同学。”

谢乾听着想到了什么：“你手臂上的伤疤是他们弄的吧，看疤痕当时应该伤得挺深的。”

夏清衍低低的嗯了声：“这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夏清衍看着他又说：“以后不许打架了，如果你真出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也会很害怕，我怕以后有我做不到的事，我怕我没有能力去保护你。”

谢乾抬头就对上他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正专注地看着自己。他愣了愣道：“知道了。”

谢乾又说：“衍哥，没想到惹你的人这么多，完全数不过来啊。”

回到学校时，已经是晚自习下课了。

谢乾脱衣服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有几块面积不算小的淤青，整个人站在花洒下，温热的水从头发滚遍全身，仰着头热水浸泡着结了层薄血痂的伤口上，痛感逐渐扩大几倍，忍不住轻声嘶了几下。

整个澡洗得特别的艰难，缠着纱布的手又碰不得水，浑身都别扭。

等他从浴室里出来，手里拿着毛巾擦拭着湿发，正往门前走，用空出来的手开门，刚抬眼夏清衍已经洗完澡站在门口闷声不吭。

“吓我一跳，”谢乾脱口而出，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幸好我心理素质强大，换做别人早就该乱喊乱叫了。”

走廊上的灯光很微弱，夏清衍的侧脸勾出一条曲线，或许是灯光弱的缘故，他的表情有点冷淡，神色晦暗，略长半干的前发散落在鼻骨上。

夏清衍情绪低落，没吭声。

知道他心情不好，谢乾也不再多言，视线不动声色地往下移，他手里提着个塑料袋，借着从宿舍里漏出来的光线，隐约可见里面装着看不清名字的药和棉签。

谢乾侧身让他进来，他迈开长腿进来后。谢乾关上门说：“干嘛不直接进来，门又没锁。”

“没试，不知道。”夏清衍说完停了几秒，接着说，“想让你过来给我开门。”

谢乾没说话跟在他后面，顺手把毛巾搭在头上，又胡乱擦了几下，从后面越过他去洗漱台把毛巾洗了，又用衣架晾起来挂好。

夏清衍顺手把袋子放在书桌上，从里面挑挑拣拣，将药盒拆开，把药和棉签都拿出来，扭头勾着手指冲他命令道：“过来。”

谢乾老实自觉地走到他跟前，然后他又拍了拍桌面：“坐上面来，会舒服点。”

谢乾毫无异议，双腿岔开让他站进来点，双手撑在桌面上，抬起头看着他。

脸上的伤口已经被水浸得生白，沿边的裂皮贴在口子上，谢乾坐得有点躬身，湿发还贴在额头上。

夏清衍捏着他的下巴，另只手捏着沾上药的棉签往他的伤口轻轻地涂抹。

他的表情冷淡，眼睛专注地盯着伤口，手上的动作跟他脸上的表情截然相反。

棉签触碰的地方传来轻微的刺痛和凉意，谢乾一声不吭对上他的眼。夏清衍的眼睛明亮透彻，眼底却看出满是的愧疚自责。

距离离得近，谢乾都能清楚的看清他的长睫，和折了几层微不可察的眼皮，他说道：“你眼皮怎么这么多层，一层裹着一层……”

刚好涂抹嘴角的划口，谢乾张口说话撕扯裂皮，又淌出血丝来，夏清衍眉目拧了下又松开，打断道：“别说话，撕破皮了还说。”

谢乾倏忽闭上嘴巴，闲了一会又说了起来，盯着他的眼皮干巴巴的憋出句话：“你的眼皮还会变数。”

夏清衍没空搭理他，涂完了准备换根棉签，正好打断了谢乾准备数数的心情，把他的脸掰过来道：“先别乱动，让我数数你的眼皮。”

“……”

“一层，两层，三层，”谢乾盯着格外认真，夏清衍有点把持不住，听着他数自己的眼皮，黑眸往上抬对上他认真的眼睛。

他的眼眸往上一抬，眼皮就弯了起来，原本的几道细微末节的褶子收拢起来，混在一起形成一道弯弧。

“别动，一动就没了。”谢乾伸出三根手指头震惊地说道，“竟然有三层眼皮，你这基因太强大了，还时有时无，难怪我现在才发现。”

“别打岔，还没处理完。”夏清衍继续手上的动作。

肉眼可见的伤已经处理完了，夏清衍丢了棉签突然说：“把衣服脱了。”

“？”谢乾一惊，眼睛都瞪大了一倍。

“我要对你负责，”夏清衍冷静道，“你身上应该有淤青，还不止一块，擦些药会好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