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不服气:“感情的深浅可不是根据时间判断的。”
“可我记得我对你并不好啊。”赵夫子继续调侃。
这话让二郎一噎,嗫喏道:“那是因为先生想让我们成为更好的自己,才会严格要求的,先生的内心很疼我们。”
赵夫子淡淡一笑,心中很是欣慰。
遇到能看透本质,心怀感恩的孩子,是每个严师的福气啊。
“好了,别拘泥于眼前这点小离别,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们每个人生来就在错过很多人,能做的唯有珍惜当下。”
他开导着,见二郎并没有什么反应,微叹口气换了种方式:“你放心,我这赵家私塾一时半会可不会倒闭,你有时间就回来看看我们,这里也是你的家,随时欢迎你。”
这话让二郎很是受用,重重点了下头:“嗯!”
赵夫子想起什么,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阿元也进应天书院了,日后你们在那也算有个照应,我和你师母也放心些。”
二郎惊喜万分:“真的?那太好了!”
还有什么是比陌生的地方出现一个相熟的朋友更好的?连带着他对私塾的不舍都淡了几分。
正笑着,却见赵夫子盯着自己不知在想什么,他微微疑惑,唤了一声:“先生?”
赵夫子回过神来,没头没尾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二郎不解,先生怎会不知道他的名字?却还是抱拳恭敬回答:“学生,张二郎!”
然而赵夫子缓缓摇了摇头,“你这只是家中的称呼,日后在外求学,此名实在不妥。”
二郎倒是机灵,当即行礼:“请先生赐名!”
赵夫子沉吟片刻,“那我便做主了,给你取名瑞锦,小字墨文,如何?”
瑞锦。
二郎默念此名,毫不犹豫谢礼:“瑞锦谢先生赐名!”
赵夫子欣慰点了点头,提醒道:“回去后说与你家人听,户籍那边也需记载。”
“是!先生,您放心吧!”
二郎心中雀跃不已,从此往后他也是有大名的人了!还有自己的字,他越发真切感受到读书人和村里娃的区别。
彼时张祥生等在外间,主位上坐着赵夫人,两人正就孩子即将去府城读书的事交谈着。
“在县城还好,这到了府城人生地不熟的,也没家人照应,这做父母的总觉着心里放不下。”
张祥生微叹口气,将心中的忧虑说了出来。
这话他倒是没对苏氏说过,在苏氏眼中自家男人就是个闷油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闷声干事,他也习惯有事在心中自己扛。
主要是苏氏就算听了,也不会给出一个解决方法,只能和他一起越发焦虑,又何苦给她增添烦忧呢。
赵夫人笑容温婉,开解道:“孩子们都大了,这年纪有不少小伙子还娶媳妇了呢,不过是去府城就读罢了,张兄弟不必担忧。”
许是自家开私塾的缘故,赵夫人对这件事看得挺开的,甚至习以为常。
张祥生微怔,继而释怀一笑:“赵夫人言之有理,孩子们确实不小了。”
说话间赵夫子同二郎自房间走出,双方打了声招呼,二郎走到了赵夫人面前。
“师母。”
赵夫人立时起身,就听二郎真情实意地道:“多谢师母这段时间的照顾,日后您和先生都要好生照顾身体,切莫太过操劳。”
他这懂事的样子一瞬间就让赵夫人心底生起几分不舍,“好孩子,你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找元儿,在外面你们两个互相就是依靠,千万别和他客气,知道吗?”
“是!瑞锦知道!”
“瑞锦?”
赵夫人和张祥生俱是一愣。
“这是先生为我新取的名字,等去了府城,我便以张瑞锦的名号示人了,我还有了字,墨文!”
二郎满脸骄傲,有新名字和字没什么特别的,可这是先生给他取的,意义大不相同。
“新名字?”张祥生一时没回过神来,喃喃自语。
赵夫子哦了一声,给他解释起来:“张兄弟,恕我自作主张了,我是觉得去到应天书院,有一个正式些的名字更为方便。”
张祥生顿时明了,他们普通的穷苦老百姓是没有字的,名字也很随意,讲究贱名好养活,可要去府城的书院就学,就不能这么随便了,否则势必会被其他学子瞧不起。
“无事,无事,多谢赵夫子为犬子考虑了!”
“都是应该的,我们都希望看到他更好,那就劳烦张兄弟等有时间带瑞锦去修改户籍上的官名吧,免得耽搁了入书院。”
“好!那我们这就去!”
双方就此告别,赵夫子夫妻俩将父子两人送到了外面。
“先生,师母,快回去吧!不要淋湿了!”
两人只各自打了把雨伞,雨势大根本就起不了多少作用。
张祥生也高喊着:“二位请回吧!”
赵夫子夫妻俩却谁也没动地方,看这架势是执意要目送他们离开,只好不再多说,上了马车,纵马而去。
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景象,二郎心中升起强烈的不舍,和对未知未来的迷茫。
以后,就没多少机会再回来这个地方了吧。
……
马车直奔县衙,他们打算把正事一次性处理好再回村里去。
县令是认识他们的,没让他们多等,很快便停下手头的事,亲自带他们去更改了二郎的户籍。
从此往后,二郎就是真正的张瑞锦了,以前的名字只能作为小号,在相熟的人口中再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