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韫之微微一笑,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耐心地等待着。
不多时,药童便满脸堆笑地走了出来,对柳韫之说道:“柳公子,我家掌柜的有请。”
柳韫之跟着药童,穿过大堂,来到后院一间厢房前。
“掌柜的就在里面,您请进吧。”药童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柳韫之整理了一下衣衫,伸手敲了敲门。
“进来。”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柳韫之推门而入,只见一位身穿青色长衫,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坐在桌案前,低头写着什么。
“晚辈柳云,见过老先生。”柳韫之拱手行礼道。
老者抬起头,一双浑浊的眼睛,在柳韫之身上打量了一番,缓缓开口道:“老朽便是这济世堂的掌柜,孙思邈。不知柳公子找老朽,所为何事啊?”
“晚辈此次前来,是想向老先生打听一个人……”
柳韫之说着,便将王成业的样貌,以及当年之事,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怕什么?老夫行医济世,光明磊落,那王成业就算权倾朝野,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
孙思邈冷哼一声,颇有几分医者傲骨的味道。他转头看向柳韫之,语气中带了几分安抚。
“柳公子莫怕,身正不怕影子斜,老夫倒要看看,这王成业派人来,究竟有何贵干!”
说罢,他便起身朝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朗声说道:“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几个身着皂衣的官差鱼贯而入,为首的官差身材魁梧,满脸横肉,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善茬。
他进门后先是扫视了一圈房间,目光在柳韫之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抹狐疑之色,随后才对着孙思邈拱了拱手,粗声粗气地说道:
“孙大夫,我家大人久仰您医术高明,特地派小的来请您过府一叙,为我家夫人诊治一番。”
孙思邈捋了捋胡须,淡淡地说道:“老夫行医讲究先来后到,既然这位柳公子先来一步,那老夫就先为他诊治完,再去拜访王大人也不迟。”
那官差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悦地说道:“孙大夫,我家夫人病重,还请您以救人为先,莫要耽误了病情!”
“呵呵,官爷说笑了,这治病救人,自然是要紧的。只是老夫这医馆里,每日求医问药的百姓众多,总不能因为你家夫人病重,就让其他病人苦等吧?”
孙思邈说着,指了指门外排起的长队,语气中带了几分嘲讽,“若是人人都像官爷这般,那我这济世堂,岂不是成了王大人家的私人医馆了?”
那官差被孙思邈一番抢白,顿时哑口无言,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他身旁的一个瘦小官差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对着孙思邈陪笑道:“孙大夫,您误会了,我家大人也是关心则乱,这才……”
“够了!”
那魁梧官差粗暴地打断了瘦小官差的话,他上前一步,逼近孙思邈,语气森然地说道:
“孙大夫,我家大人敬您是杏林圣手,这才三番五次派人前来请您,您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眼见着那官差步步紧逼,言语间满是威胁之意,一直沉默不语的柳韫之终于开口了。
他缓缓起身,走到孙思邈身前,挡住了那官差咄咄逼人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语气玩味道:
“这位官爷,你家大人既然如此‘关心’孙大夫,怎么不亲自登门拜访呢?莫非是怕冲撞了孙大夫这小小的医馆,脏了他的眼?”
孙思邈听完柳韫之的讲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
“柳公子,你所说的这位王大人,老朽也略有耳闻。他这些年来,确实做了不少善事,也颇得民心。你确定他是当年陷害你柳家之人?”
“千真万确!”
柳韫之语气坚定地说道:“老先生有所不知,那王成业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却坏事做尽!我亲眼所见,他府中养着不少打手,专门负责为他……”
柳韫之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因为他发现,孙思邈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对劲……
柳韫之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孙思邈,观察着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孙思邈的脸色由最初的淡然转为疑惑,最后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府中养着不少打手,专门负责为他……咳咳,说来惭愧,晚辈当年侥幸逃过一劫,却也落得一身残疾,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柳韫之装作痛苦地咳嗽了几声,掩饰着眼中的寒光。
“哦?不知柳公子有何残疾?老朽略通医术,或许可以为你看一看。”孙思邈说着,便伸手要来为柳韫之把脉。
柳韫之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孙思邈的手,淡淡地说道:“多谢老先生好意,只是我这病根在心不在身,寻常医术怕是治不好的。”
“哦?此话怎讲?”孙思邈捋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
“不瞒老先生,晚辈当年目睹全家惨遭屠戮,心中悲愤交加,以至于郁结于心,落下了心疾。这些年来,晚辈四处寻医问药,却始终不见好转。”
柳韫之说着,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每想起当年的惨状,晚辈便心如刀绞,夜不能寐啊!”
孙思邈听完柳韫之的话,脸上露出一丝同情的神色,叹了口气说道:
“柳公子年纪轻轻,却遭遇如此不幸,真是令人惋惜啊!老朽虽然医术浅薄,但也愿意尽力而为。不知柳公子可否详细说说,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
柳韫之见孙思邈上钩,心中冷笑一声,便将当年之事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他将王成业的罪行说得罄竹难书,把自己描述成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说到动情处,甚至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孙思邈听完柳韫之的讲述,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岂有此理!这王成业真是丧尽天良!老朽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歹毒之人!”
柳韫之见孙思邈的情绪被调动起来,心中暗喜,但表面上却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老先生,晚辈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寻找当年参与灭门惨案的凶手,为我柳家一百多口人报仇雪恨!”
“还请老先生念在医者仁心的份上,告知晚辈那王成业的底细,晚辈来世必当结草衔环以报!”
孙思邈闻言,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他抬头看了看柳韫之,见他满脸期待之色,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道:
“唉,罢了!既然柳公子有此决心,老朽也不好再隐瞒。只是,老朽要提醒柳公子一句,这王成业如今位高权重,身边高手如云,你想要报仇,可得从长计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