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朝野秘闻,制衡之道(1 / 2)

戌时过半。

夜色渐深邃。

长安城崇化坊陈府松竹院书房内。

陈老太爷满眼皆是欣慰之色地望着端坐于书案一侧客座之上。

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身推断依据的孙儿。

足足过了一两刻钟之久。

直至陈子元将自身推断依据全部娓娓道出后。

生怕惊扰到自家孙儿思绪的陈老太爷方才情不自禁地连连轻抚胡须。

“见微知着,睹始知终。”

“如此年纪,能有此见。”

“殊为不易,殊为不易啊。”

“可见吾孙儿果真已成材矣。”

陈老太爷轻抚着胡须满脸欣慰之色地连连笑道。

“孙儿浅显之见,让爷爷见笑了。”

“若是孙儿方才所言有不对之处,还望爷爷万万不吝点出。”

陈子元闻言满脸不骄不躁之色地自客座之上站起身来。

随即面朝端坐于上首太师椅之上的陈老太爷深深俯身拱手行之一礼。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姜志宏、温复二人与旧太子之间私底下的交情如何。”

“老夫自然无从得知。”

“但老夫却知姜志宏、温复二人素来与上官鹿政见相左。”

“而上官鹿偏偏又是太子殿下的泰山。”

陈老太爷闻言渐渐收敛了脸上笑意,随即一针见血地点出问题关键。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陈子元闻言不由得瞬间低垂了眼睑。

心中更是不断地思付着陈老太爷方才所言。

足足过了近半刻钟之久。

陈子元方才渐渐自思绪中回过神来。

随即面色略有些微红地再度望向端坐于上首太师椅之上的陈老太爷。

“孙儿所思所虑太多太杂。”

“着实愧对爷爷栽培之恩。”

陈子元面色略有些微红地面朝陈老太爷再度深深俯身拱手行之一礼。

随即满是羞愧地缓缓开口说道。

“如此年纪多思多虑并非是一坏事。”

“更逞论你方才所言推断有理有据。”

“文华殿大学士姜志宏确实曾于当朝十年至十三年期间。”

“出任过三年詹事府左春坊左庶子一职。”

“华盖殿大学士温复亦于当朝十一年至当朝十四年期间。”

“出任过三年詹事府右春坊右谕德一职。”

“若是结合二人出任詹事府左庶子、右谕德一职前后数年的为人处世等诸多方面的事迹来看。”

“很难说文华殿大学士姜志宏、华盖殿大学士温复二人不曾受旧太子所影响。”

陈老太爷闻言不由得轻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不徐不疾地缓缓开口说道。

话音落罢。

陈老太爷缓缓抬头望了一眼窗外夜色。

随即微微摆了摆手示意陈子元再度落座。

待陈子元再度稳稳落座于书案一侧客座之上后。

陈老太爷面色渐显严肃地再度望向陈子元。

“至于你方才所言姜志宏、温复二人之所以能够入阁。”

“极有可能是因陛下为制衡太子一方势力从而刻意为之。”

“此事背后的原由既如你所言那般,又非如你所言那般。”

陈老太爷面色渐显严肃地缓缓低声开口说道。

闻及陈老太爷似是而非的一席话。

陈子元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困惑之色。

“孙儿愚钝。”

“还望爷爷不吝解惑。”

陈子元略作定神,随即微微俯首低声请教道。

“天子坐堂治天下。”

“所仰仗的便是所谓的‘制衡’二字。”

“如文臣与文臣之间互相制衡,文臣与武将之间互相制衡,文臣与世家大族之间互相制衡。”

“如宗室与文臣之间互相制衡,宗室与武将之间互相制衡,宗室与宗室勋贵之间互相制衡。”

“如关中氏族与中原氏族之间互相制衡,江南氏族与中原氏族之间互相制衡等等。”

“凡此种种,数不胜数。”

“有时候纵使你自身再如何的想要置身于事外。”

“亦会被种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条条框框推向种种互相制衡之中。”

“人一旦深陷种种互相制衡之中,用不了多久便会遗忘最初本心。”

“从而因这世间的种种名与利,深陷种种互相制衡之中而不自知。”

“此乃天理使然,亦为人性使然。”

“内阁首辅文渊阁大学士上官鹿、武英殿大学士敬永贤、东阁大学士庞启帆。”

“内阁次辅谨身殿大学士姚延津、文华殿大学士姜志宏、华盖殿大学士温复。”

“当朝内阁六位大学士之间亦存在着种种互相制衡。”

“内阁首辅文渊阁大学士上官鹿为现太子殿下泰山。”

“武英殿大学士敬永贤、东阁大学士庞启帆二人又以上官鹿马首是瞻。”

“而内阁次辅谨身殿大学士姚延津、文华殿大学士姜志宏、华盖殿大学士温复。”

“此三人自入阁那一天起便因陛下的种种互相制衡彻彻底底地站在上官鹿的对立面。”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

“为官者中又有几人不明晓?”

“倘若有朝一日现太子登临九五之尊。”

“届时。”

“内阁次辅谨身殿大学士姚延津、文华殿大学士姜志宏、华盖殿大学士温复三人。”

“轻则三五年内搁去原职,发配至远离京师之地任一闲散官职空度余生。”

“重则三五年内因过获罪,发配至边关苦寒之地终生不得再踏足京师半步。”

“甚至于亦有可能直接满门抄斩,从此人首分离再难聚。”

“若是换做是你。”

“你又岂会甘心?”

陈老太爷满脸严肃之色地望着端坐于书案一侧的孙儿。

随即满是语重心长地低声缓缓开口说道。

言及最后。

陈老太爷更是不由得再度抬首望了一眼窗外漆黑夜色。

历经七十余载风风雨雨后满是风霜的双眼中更是写满了浓浓的深邃之色。

“回爷爷问。”

“若是孙儿身处其位。”

“孙儿必然绝不甘心!”

陈子元闻言不由得沉默少许。

随后满是不甘地沉声回答道。

“换做任何人身处如此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