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番僧、狐妾、雷曹(1 / 2)

番僧

和尚体空说:他在青州的时候,遇见了两位来自番地的僧人。这两位僧人长相奇特古朴,耳朵上各垂着一对圆环,身披黄色的僧袍,头发和胡须都卷曲着。他们自称是从西域远道而来,听闻青州太守尊崇佛教,便前来拜谒。

太守派遣了两名衙役,将他们送到了当地的寺院。寺院里的住持灵辔和尚,对这两位番僧并没有以礼相待。不过,寺院里负责事务的僧人见这两人模样奇特,私下里热情地款待了他们,还留他们在寺院里住宿。

有人好奇地问道:“西域有很多奇人异士,不知二位罗汉是否身怀奇特的法术?”其中一位僧人微微一笑,从袖子里伸出手来,手掌中托着一座小巧的佛塔,佛塔只有一尺来高,造型精巧玲珑,十分惹人喜爱。寺院墙壁的最高处,有一个小小的佛龛,这位僧人将手中的佛塔朝佛龛掷去,佛塔稳稳地立在龛中,一丝一毫都没有偏斜。众人定睛一看,佛塔上的舍利子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把整个房间都照亮了。过了一会儿,僧人伸出手轻轻一招,佛塔便又落回到他的手掌中。

另一位僧人见状,便袒露出自己的手臂,只见他伸出的左臂,足有六七尺长,而右臂却收缩得几乎没有了。接着,他又伸展右臂,右臂也变得和左臂一样长。

狐妾

莱芜人刘洞九,在汾州做官。一天,他独自坐在官署中,听到亭子外面传来渐渐靠近的笑语声。不一会儿,四个女子走进了房间。其中一个大约四十岁,一个三十岁左右,一个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最后一个是个梳着垂发的年轻女子。她们一同站在桌前,相互对视着微笑。刘洞九早就知道官署里常有狐狸出没,所以对她们的出现并不在意,置之不理。

过了一会儿,那个垂发的年轻女子拿出一条红色的头巾,嬉笑地抛到刘洞九的脸上。刘洞九捡起头巾扔到了窗户边,依旧没有理会她们。四个女子相视一笑便离开了。

有一天,年纪大些的那个女子前来,对刘洞九说:“我的妹妹与您有缘,希望您不要嫌弃她。”刘洞九随口答应了一声,女子便离开了。不久后,她带着一个婢女,簇拥着那个垂发的年轻女子来了,让她与刘洞九并肩而坐,说道:“真是一对好伴侣,今晚就为你们举办婚礼。你要好好侍奉刘郎,我先走了。”刘洞九仔细端详那年轻女子,她容貌艳丽,无与伦比,于是两人便成了夫妻。刘洞九询问她的来历,女子说:“我原本不是狐仙,实际上是个人。我是前任官员的女儿,被狐仙迷惑,突然就死了,被葬在园子里。众多狐仙用法术让我复活,我就像狐仙一样飘忽不定了。”刘洞九听后,便伸手去摸她的屁股后面。女子察觉到了,笑着说:“您是不是以为狐仙都有尾巴?”说着转过身去,又说:“您可以试着摸摸看。”从这以后,女子就留在了刘洞九身边,不再离开。她每次行动或坐下都与小婢女在一起,刘府中的人都以主母的礼节尊崇她。婢女和老妇们来拜见她时,她赏赐得都非常丰厚。

恰逢刘洞九生日,宾客众多,一共摆了三十多桌酒席,需要很多厨师。刘洞九提前发公文征召厨师,结果只来了一两个,他心中十分恼怒。女子知道这件事后,便说:“您别担心。既然厨师不够用,不如把来的这些也都打发走。我虽然能力有限,但准备三十桌酒席也不是什么难事。”刘洞九听了很高兴,便让人把鱼肉、姜、桂皮等食材都搬到内署。家中的人只听到里面传来不断的切菜声和砧板声。门内设置了一张桌子,负责上菜的人把盘子放在上面,再一看,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把菜肴端走后,又有新的摆满,十多个人在道路上往来不断,菜肴似乎取之不尽。最后,上菜的人来要汤饼,内署里传出声音说:“主人没有提前嘱咐,这么短时间怎么准备?”接着又说:“没办法,只能去借了。”过了一会儿,便喊人去取汤饼。大家一看,三十多碗热气腾腾的汤饼就摆在桌子上。宾客散去后,女子对刘洞九说:“您可以拿出钱来,去偿还人家的汤饼。”刘派人带着钱去那家,那家正因为汤饼丢失而感到惊异,刘府的人来了,他们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一天晚上,刘洞九喝酒时,偶然想起了山东的苦醁酒。女子说可以去取来,于是出门而去。过了一会儿她回来,说:“门外有一坛酒,够您喝好几天的。”刘一看,果然有一坛酒,而且正是家中的瓮头春酒。

过了几天,刘洞九的夫人派了两个仆人到汾州来。在路上,一个仆人说:“听说狐夫人赏赐很丰厚,我们这次去如果能得到赏金,就可以买一件皮衣了。”女子在官署中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对话,对刘洞九说:“家里的人要来了。可恨那粗俗的奴仆无礼,一定要教训他们一下。”第二天,仆人刚进城,就头痛得厉害,到了官署,抱着头大声呼喊。大家都打算请医生来诊治,刘洞九笑着说:“不用治疗,时间到了自然会好。”众人怀疑是仆人得罪了狐夫人,仆人自己也在想,刚到这里还没打开行李,怎么会得罪人呢?他无处诉说,只好跪着向狐夫人哀求。帘子里面传来声音说:“你说我是夫人,那也就罢了,为什么要说我是狐仙呢?”仆人这才明白,不停地磕头。帘子里面又说:“既然想要皮衣,怎么还能如此无礼?”过了一会儿,又说:“你病好了。”话音刚落,仆人的头痛立刻消失了。仆人拜谢后准备离开,忽然从帘子里面扔出一个包裹,说:“这是一件羔羊皮衣,你可以拿走。”仆人打开一看,里面有五两银子。刘洞九询问家中的消息,仆人说都没什么事,只是晚上丢失了一坛藏酒。核对时间,原来就是女子取酒的那个晚上。大家都畏惧女子的神通,称她为“圣仙”。刘洞九还为她画了一幅小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