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客人是陈氏兄弟,一个叫陈所见,一个叫陈所闻。他们见孙得言十分尴尬,就说:“雄狐在哪里呢,怎么能让这雌狐如此放肆?”狐仙说:“刚才我讲的那个典故还没说完,就被你们这群乱吠的人给打断了,请让我把它讲完。国王看到使臣骑着一头骡子,觉得很奇怪。使臣告诉国王说:‘这是马生的。’国王更加惊讶了。使臣又说:‘在中国,马生骡子,骡子生驹驹。’国王详细询问这其中的情形。使臣说:‘马生骡子,这是我亲眼所见;骡子生驹驹,那是我所听说的。’”众人听了,又一次大笑起来。
大家知道自己说不过狐仙,于是相约:以后谁要是先开玩笑,就罚谁做东请客。过了一会儿,大家都喝得有些醉意了,孙得言开玩笑地对万福说:“我出个上联,你来对下联。”万福问:“什么上联?”孙得言说:“妓者出门访情人,来时‘万福’,去时‘万福’。”在座的人都绞尽脑汁,却想不出合适的下联。狐仙笑着说:“我有下联了。”大家都竖起耳朵听。狐仙说:“龙王下诏求直谏,鳖也‘得言’,龟也‘得言’。”在座的人听了,个个笑得前俯后仰。
孙得言大怒,说:“刚才我们才和你约定好,你怎么又犯戒了?”狐仙笑着说:“确实是我犯了错。但要是不用这个下联,就不能算是工整的对仗了。明天我摆下酒席,来赎我的过错。”大家相互笑着,然后散去。狐仙的诙谐幽默,真是说也说不完。
过了几个月,狐仙和万福一起回到博兴。到了博兴地界,狐仙告诉万福说:“我在这里有一些远亲,很久没有往来了,不能不去问候一下。天色已晚,我们一起去借宿一晚,等明天早上再走也可以。”万福问她亲戚住在哪里,狐仙指着前方说:“不远。”万福心里疑惑,因为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里有村落,但还是跟着她去了。走了二里多路,果然看到一个村庄,这是他生平从未到过的地方。
狐仙上前敲门,一个老仆人出来开门。走进村子,只见里面重门叠阁,看起来俨然是个富贵人家。不一会儿,主人出来了,是一对老夫妇,他们向万福作揖行礼,然后请他坐下。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酒席,他们把万福当作姻亲一样招待,万福便在那里住下了。
狐仙一大早就对万福说:“我突然和你一起回来,恐怕会让你的家人感到惊讶。你应该先回去,我随后就到。”万福听从了她的话,先回到家,提前把狐仙的事告诉了家人。没过多久,狐仙就到了。她和万福有说有笑,大家都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却看不见狐仙的身影。
过了一年,万福又到济南去办事,狐仙又和他一起前往。忽然有几个人来了,狐仙和他们交谈起来,彼此问候,十分亲热。然后狐仙对万福说:“我本是陕西人,和你有前世的缘分,所以才跟你在一起这么久。如今我的兄弟们来了,我要跟他们一起回去,不能再陪伴你了。”万福挽留不住,狐仙最终还是离开了。
雨钱
在滨州有一位秀才,平日里在书房中潜心读书。一天,有人敲响了书房的门,秀才打开门一看,只见门外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翁,他的容貌和气质都透着一股古朴的韵味。秀才很有礼貌地将老翁请进屋内,然后询问他的姓名。老翁自我介绍说:“我名叫养真,姓胡,实际上是狐仙。我仰慕您的高雅风度,希望能够与您朝夕相处,一同交流。”
秀才向来豁达开朗,对于老翁是狐仙的身份也并不感到奇怪,于是便与他一起品评和讨论古今之事。交谈中,秀才发现老翁知识极其渊博,说起话来引经据典,言辞优美华丽,如同精心雕琢的花纹一般,从他口中娓娓道来,滔滔不绝。有时,老翁还会深入探讨儒家经典的义理,阐述的观点深刻而透彻,见解之高深,让秀才觉得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意料,心中不禁对老翁的学识感到惊叹和佩服,便热情地挽留老翁在家里住了很长时间。
有一天,秀才私下里恳切地向老翁请求说:“您对我的关爱确实深厚。只是我如今如此贫穷,您只要稍稍动一下手,金钱应该就能立刻得到。能否稍微周济我一些呢?”老翁听后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不太认可这个请求。过了一会儿,老翁笑着说:“这是件很容易的事。但需要先拿十几枚铜钱作为本钱。”秀才按照老翁的要求拿来了铜钱。
于是,老翁便和秀才一起走进密室。在密室里,老翁迈着禹步,口中念念有词地做起了咒语。不一会儿,只见成千上万的铜钱从房梁上叮叮当当、纷纷扬扬地掉落下来,那声势如同骤雨一般。眨眼间,铜钱就堆积得没过了膝盖,秀才拔脚站起来,铜钱又没过了脚踝。这一间一丈见方的屋子,铜钱堆积得大约有三四尺深。这时,老翁回头对秀才说:“这些钱满足你的心意了吗?”秀才连忙说:“足够了。”老翁轻轻一挥手,铜钱便立刻停止了掉落。随后,他们一起锁上门离开了密室。
秀才暗自窃喜,以为自己一下子就暴富了。过了一会儿,他走进密室想要取用这些铜钱,却惊愕地发现,满屋子的钱财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作为本钱的十几枚铜钱,稀稀落落地还留在那里。秀才大失所望,心中十分生气,便气势汹汹地去找老翁,对老翁的“欺骗”行为颇为不满,言辞中充满了抱怨。
老翁见状也生气地说:“我本来是想和你做文字之交的朋友,并没有打算和你一起做不正当的事!如果完全按照你的想法,你只适合去结交那些梁上君子,我可不能按照你的要求去做!”说完,老翁便气愤地甩了甩衣袖,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