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彭海秋 、堪舆 、窦氏(2 / 2)

因为这个缘故,他们就暂停下葬,召集工匠搭建草庐,用来遮蔽风雨。哥哥在旁边建了屋子,留下仆人看守,弟弟也照着哥哥的样子建了屋子。哥哥再扩建,弟弟又跟着扩建,就这样,三年时间竟形成了一个村落。

多年过去,兄弟俩相继离世,嫂子和弟媳才开始一起商量。她们下定决心打破前人互不相让的局面,一同乘车前往郊外,查看之前兄弟俩各自选定的两块墓地。两人看后,都觉得不太理想,于是便一起准备了厚礼,聘请风水师另外寻找墓地。

风水师每次找到一块地方,都会绘制地图呈送给家中女眷,让她们判断是否合适。每天送进来好几张地图,都被她们挑出毛病。过了十多天,才选到一块地方。嫂子看了地图,高兴地说:“这块地可以。”拿给弟媳看,弟媳说:“这块地应当先出一个武孝廉。”

墓地建好下葬后,过了三年,宋公的长孙果然以武生的身份在乡试中中举。

窦氏

南三复是晋阳的世家子弟,他有一座别墅,距离自家住处十多里地,他每天都会骑马过去一趟。有一次,他途中遇到下雨,看见路边有个小村子,一户农家的门内看起来很宽敞,便进去躲避。附近村子的人向来都敬畏南三复,不一会儿,这家主人出来邀请他进屋,态度极为恭敬拘谨。

走进屋内,只见屋子十分狭小。南三复坐下后,主人才拿起扫帚,殷勤地打扫,随后又端来加了蜂蜜的茶水。主人让他坐下,他才敢坐下。南三复询问主人姓名,主人回答说:“我叫窦廷章。”没过多久,主人摆上美酒,烹煮小鸡,招待得十分周到。有个及笄之年的女子在一旁上菜,她不时在门外走动,身影若隐若现,女子十五六岁的模样,容貌绝美,无与伦比。南三复见了,心动不已。

雨停后南三复回到家中,对女子思念深切。第二天,他带着粮食和布帛前去酬谢,借此机会与这家人拉近距离。从那以后,南三复常常去拜访窦家,每次都带着酒菜,与他们一起饮酒作乐,流连忘返。女子与他渐渐熟悉起来,也不再十分避讳,常常在他面前走动。南三复看向她时,她就会低头微笑。南三复愈发被她迷住了,几乎没有三天不去的。

一天,正好窦廷章不在家,南三复坐了很久,女子出来招待客人。南三复趁机抓住她的手臂,想要亲近她。女子又羞又急,严厉地拒绝道:“我虽然贫穷,但也要嫁人,你怎能如此傲慢无礼地欺负人!”当时南三复妻子去世,正孤身一人,便向女子作揖说道:“倘若能得到你的青睐,我一定不会再娶别人。”女子要他发誓,南三复对着天地发誓,以坚定两人的婚约,女子这才答应了他。

从那之后,只要瞅准窦廷章外出,南三复就会去找女子幽会。女子催促他说:“像这样偷偷摸摸的约会,可不能长久。我天天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下,要是你肯和我结为夫妻,父母肯定会觉得很荣耀,这事肯定能成。你得赶紧想办法!”南三复嘴上答应了。但他心里却想着,农家女怎么能和自己门当户对呢?就暂且敷衍着,拖延时间。

正好有媒人来为他和大户人家的姑娘说亲。起初南三复还犹豫不决,可听说那姑娘不仅长得漂亮,家里还很有钱,便立刻拿定了主意。这边窦家姑娘已经怀孕,催着南三复娶她的心情愈发急切,南三复却从此不再露面。

没过多久,窦家姑娘临盆,生下一个男孩。窦廷章得知后怒不可遏,狠狠打了女儿一顿。女儿无奈,只好把实情告诉父亲,还说:“南三复已经答应要娶我了。”窦廷章这才放过女儿,派人去质问南三复,南三复却坚决否认。窦廷章一气之下,把孩子扔了,又继续毒打女儿。

窦家姑娘暗中哀求邻家妇女,把自己的痛苦告诉南三复,可南三复根本不予理会。夜里,窦家姑娘逃了出来,看到被扔掉的孩子还活着,便抱着他跑到南三复家。她叩响大门,对守门人说:“只要主人说一句话,我就死而无憾。他就算不顾念我,难道也不顾念自己的孩子吗?”守门人把这话传达给南三复,南三复却吩咐不要放她进来。

窦家姑娘靠着门悲伤地哭泣,一直到五更天,才没了声响。天亮后一看,窦家姑娘抱着孩子,已经僵硬地坐在那里,气绝身亡了 。

窦廷章愤怒不已,将南三复告到官府,官府认定南三复的行为不义,打算治他的罪。南三复害怕了,花了一千两银子行贿,这才得以逃脱罪责。

与南三复议亲的大户人家,梦到一个披头散发、抱着孩子的女子前来警告:“一定不要把女儿嫁给那个负心汉。要是答应了,我必杀了他!”然而,这家人贪图南三复的财富,最终还是答应了这门亲事。

迎亲那天,女方嫁妆丰厚,新娘也十分美丽。但她生性多愁善感,整天都不见她有开心的样子,夫妻相处时,她也时常流泪。南三复问她原因,她也不说话。

几天后,新娘的父亲来了,一进门就落泪。南三复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就一同进了屋。岳父看见屋里的新娘,大惊失色道:“刚刚我在后花园,看见我女儿吊死在桃树上,那现在屋里的是谁?”新娘听了这话,脸色骤变,随即倒地而亡。众人一看,竟然是窦家姑娘。南三复急忙跑到后花园,发现新婚妻子真的上吊死了。他惊恐万分,赶忙去通知窦廷章。

窦廷章掘开女儿的坟墓,打开棺材一看,尸体竟然不见了。他之前的愤怒还未消去,这下更是悲痛愤怒到了极点,再次把南三复告到官府。官府觉得这件事太过离奇虚幻,一时难以定罪。南三复又给窦廷章送去厚礼,苦苦哀求他撤诉,官府也收受了南三复的贿赂,便不再追究此事。

从那以后,南家逐渐衰败。再加上这些离奇诡异的事四处传播,好几年都没有人家愿意把女儿许配给南三复。

南三复实在没办法,只好到百里之外去聘娶曹进士家的女儿。还没来得及举行婚礼,民间突然传来谣言,说朝廷要挑选良家女子充实后宫。因此,家里有女儿的人家,都赶忙把女儿送到夫家。

一天,有个老妇人领着一乘轿子来到南家,自称是曹家送女儿来的。老妇人扶着女子进了屋,对南三复说:“选宫女的事情太急了,仓促之间没办法按照礼数来,先把小姐送过来了。”南三复问:“怎么没有送亲的客人呢?”老妇人回答:“陪嫁的嫁妆稍后就到。”说完,老妇人就匆匆离开了。

南三复看这女子也颇有风姿,便和她调笑起来。女子低着头,拉着衣带,神情和窦家姑娘极为相似。南三复心里觉得不舒服,但也没敢说出来。女子上了床,拉过被子蒙着头就睡了,南三复以为这是新嫁娘的常态,也没太在意。

等到天色渐晚,曹家送嫁妆的人还没到,南三复这才起了疑心。他掀开被子询问女子,却发现女子已经冰冷僵硬,没了气息。南三复又惊又怕,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赶紧派人去告诉曹家。曹家却根本没有送女儿过来这回事,大家都觉得此事十分怪异。

当时,有个姚孝廉家的女儿刚下葬,隔天坟墓就被盗墓贼挖开,棺材被破坏,尸体也不见了。姚家听说了南三复这儿的怪事,就到南家查看,发现这女子果然是自家女儿。掀开被子一看。姚孝廉愤怒至极,便向官府状告南三复。官府因为南三复向来品行不端,本就厌恶他,便以盗墓见尸的罪名,判处他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