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引起一片喧哗。
不过片刻,一缕琴音自楼下踏空而来,若环佩之声,婉转悠扬,音律空灵,似真似幻飘扬在整座楼中。
显然弹琴者对自己的琴艺很是自信,趁众人不备抢了个先。
人总是会对第一个印象深刻,越往后便越会产生疲惫感。
“赏——”
二楼隐约传来的一个赏字缱绻柔媚,声线慵懒酥软,又带着上位者施舍的傲慢腔调。
像裹挟着世间最缠绵的风,让人耳尖发麻。
有敬畏,也有妄想一睹真容的痴念。
楼下众人捂住急促跳动的胸口,脸上带着红晕。
接下来的场面更是争奇斗艳,你方唱罢我方登场。
锦瑟幽长的余韵还未止住,悠扬的笛声便已缓缓起了前调。
一时间,临江楼内恍若宫阙,仙音缭绕直逼云霄。
雅室内的熏香让人昏沉,素手微抬轻捂困意,泪珠儿娇气的半挂在长长的眼睫上。
这些人啊,自小学的就是君子六艺,他们眼中的乐大约只有那些高雅的琴啊瑟啊。
却忘了,肃亲王妃曾经可是沈家那个离经叛道的大小姐,当时在盛京城的纨绔名声也是盛极一时的。
毕竟不是哪家小姐都能毫不避讳的对着戏子艺人们一掷千金的,金银珠宝扔满了台子。
沈宝珠倒是不知道,自然是有人想要独辟蹊径的,然而他们这些公子们虽是听过戏曲,却哪里会唱啊?
“无趣,回府吧。”
沈宝珠起身后,侍女们整理好女主子衣裳的褶皱,墨雨扶着人正要踏出门。
忽然,随着一阵古筝的伴奏,一道拖长的腔调从室内传出,接着便是咿咿呀呀的戏曲声,婉转的唱腔带着少年的清朗声荡漾在楼中,别有一番滋味。
底下那些人脸都黑了。
这种感觉就像大家都老老实实考试时,你突然站起来把卷给撕了。
搞什么特殊啊。
“成何体统,身为读书人大庭广众之下竟唱什么不入流的小曲,平白污了贵人的耳。”
“是也,藏头露尾,有辱斯文。”
一些学子隐在人群里低声指责。
“这好像还是小姐以前挺喜欢的一首曲子梨花颂呢。”墨雨惊讶道,只以为是巧合,眉眼弯弯。
“这个倒有些意思,”沈宝珠顿住,抬了抬眼,然后继续走出,“不过啊,晚了,我乏了,不然倒是可以见见他。”
沈宝珠嘴上这么说,却丝毫没有留恋和停留的意思。
这人也不过是在众多读书人之中有些新意,然而论唱功,她听过的哪些大家不比这个要好?
况且,她可不觉得是巧合,不过是比旁人多了些准备来迎合她的附势之人罢了。
……
沈兰因曲还未唱完,人就已经走了。
父亲明明说过这首曲是母亲很喜欢的,强迫他学了几句,还是说,真的是他唱的太难听?
少年人生第一次陷入滞愣,父亲虽然说过母亲极其缺乏耐心,但也没想到这么没耐心啊。
古筝突然一道刺耳的“铮——”,四根弦齐齐绷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