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一片忙乱与嘈杂之中,众人七手八脚地匆忙架起白逸堂那瘫软如泥的身躯。有的人弯下腰,吃力地将白逸堂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腰部;有的人则在另一侧,同样小心翼翼地扶持着,脚步有些踉跄,朝着家中的方向蹒跚走去。白敬安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犹如一把锐利的锯子,不间断地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来回拉扯。他小小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两只小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仿佛想要抓住什么来驱散心中的恐惧。那稚嫩的嗓音已然哭得沙哑,却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每一声哭嚎都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无助。
柳青言强忍着双手上传来的阵阵剧痛,那疼痛犹如尖锐的针芒,一下又一下地刺扎着她的神经。她的眉头不自觉地紧紧皱起,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冷汗也从额头细密地渗出,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与此同时,心中那如潮水般翻涌的委屈也在拼命地冲击着她的眼眶,几乎要将那蓄积的泪水决堤而出。但她紧咬下唇,下唇上已然留下了一排深深的齿印,嘴唇都被咬得有些发白。凭借着一股倔强的韧劲,她先是用双手撑在地上,手臂微微颤抖着,努力让自己的上半身抬起。接着,她慢慢地伸直双腿,膝盖因为用力而发出“咔咔”的声音,终于从冰冷坚硬的地上爬起身来。
她缓缓地抬起手臂,那手臂因为摔倒时的冲击而微微颤抖,每抬起一点都仿佛要耗尽全身的力气。她轻轻地拍了拍粘在身上的尘土,先是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尘,手指在衣服上轻轻摩挲,仿佛想要把那层尘土彻底抹去;然后又拍了拍大腿和小腿上的泥土,一下又一下,每一下拍打都像是在驱散着这突如其来的厄运所带来的阴霾。随后,她加快了脚步,向着白敬安的方向疾走而去。她的脚步略显凌乱,时而左脚迈得大些,时而右脚迈得快些,却又带着一种坚定的急切,眼神紧紧地盯着孩子的身影,一刻也没有离开。
当她终于来到孩子身边时,她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子,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是母爱的本能驱使。她先是轻轻地将白敬安转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然后用双臂紧紧地环绕住白敬安那小小的颤抖不已的身躯,将他紧紧地拥入怀中,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她一只手温柔地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打着,从肩膀一直拍到腰部,那拍打的节奏舒缓而稳定,仿佛是在弹奏着一首安抚的摇篮曲。嘴里轻声细语地哄着:“宝宝不怕,妈妈在这儿……”那声音轻柔而温暖,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微风,拂过白敬安的心田,驱散了些许他心中的恐惧。然而,她的眼神中虽然满是温柔与安抚,可那盈盈的泪水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好似一湾即将决堤的湖水,随时都可能冲破眼眶的束缚,夺眶而出,将她内心深处的痛苦与悲伤倾泻而下。
她就这样一边轻声哄着孩子,一边随着众人的步伐往家的方向走去。她的脚步与众人保持着一致,时而调整一下自己的步伐,以免踩到别人的脚。月光如水,毫无保留地倾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那略显狼狈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她的影子时而被拉长,时而被缩短,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夜晚的悲伤故事。那影子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每一道线条都弥漫着凄凉与无助的气息,默默地诉说着这个夜晚所发生的不幸与哀愁,让人看了心生不忍与叹息。
回到家,柳青言拖着如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缓缓地关上了那扇陈旧而斑驳的大门,那“砰”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沉重,好似她内心深处压抑已久的痛苦与无奈,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却又被这无情的黑夜迅速吞噬。紧接着,她又一步步挪向堂屋的门,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仿佛脚下有千斤重石。当堂屋的门也在她无力的手下关上,再次发出“砰”的一声时,这声音像是她破碎的心在发出最后的悲鸣,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久久回荡,更添了几分凄凉与哀伤。
白逸堂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扔在了那张有些破旧的沙发上,他整个人如同失去了支撑的稻草人,醉醺醺地瘫在那里。身体毫无生气地歪歪斜斜着,一只胳膊无力地垂在沙发边缘,手指微微弯曲,仿佛在抓着那遥不可及的清醒。脑袋也软绵绵地耷拉在一边,几缕凌乱的头发遮住了他半张脸,随着他粗重的呼吸微微晃动。眼睛半睁半闭着,眼神空洞无神,犹如一潭被抽干了生机的死水,往昔的灵动与光彩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令人心碎的死寂,仿佛他的灵魂已在这无尽的酒意中迷失,飘荡在一个无人知晓的混沌世界里。
柳青言强忍着心中的悲戚,木然地走到茶几旁。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暖水瓶上,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她缓缓伸出手,那只手因为内心的波澜而微微颤抖着,像是秋风中一片摇摇欲坠的落叶。她握住暖水瓶的把手,轻轻地提起,又拿起旁边的杯子,慢慢地倒了一杯温水。此时,她双手小心翼翼地端着这杯水,仿佛这不是一杯普通的水,而是她最后的希望,是能将眼前这个陷入深渊的男人拉回来的救命稻草。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决绝和执着,仿佛这杯水承载着她对未来生活的最后一丝憧憬,哪怕这希望是如此的渺茫。
她迈着沉重而又轻柔的步伐,缓缓走到白逸堂身边,轻轻地蹲下身子,那动作缓慢而优雅,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她微微仰头,看着白逸堂那毫无血色的脸,眼神中满是关切和担忧,轻声说道:“逸堂,喝点水,醒醒酒。”声音轻柔而带着一丝期待,那期待如同夜空中闪烁的微弱星辰,在黑暗中倔强地散发着光芒,希望能照亮眼前这个男人混沌的世界,唤醒他沉睡的理智和情感。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挤出来的,饱含着对丈夫的爱与不舍,尽管这份爱此刻正被深深的痛苦所包裹,但她依然不愿意放弃这最后的一丝温情。
白逸堂仿若被邪恶魔力完全掌控,瞬间陷入癫狂状态。毫无征兆地,他猛地抬起手臂,那力量带着满满的戾气与蛮横,用力一挥,将柳青言递到嘴边的杯子狠狠打翻在地。杯子好似一个无助的玩偶,在地上快速滚动了几圈,随后“哐当”一声脆响,化作无数碎片四下飞溅,那声音在这原本静谧得如同死寂一般的屋里显得格外尖锐刺耳,恰似一道划破夜空的凄厉警报,无情地宣告着他们婚姻基石已然出现了触目惊心的裂痕。
紧接着,他的手掌带着汹涌的怒火,重重地拍在沙发扶手之上,发出“啪”的一声震天巨响,如同惊雷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轰然炸开。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如同噩梦的再次降临,把原本就惊魂未定、蜷缩在一旁的白敬安吓得浑身一颤,小嘴一撇,又是一阵声嘶力竭的大哭,那哭声里饱含着无尽的恐惧与委屈,在屋内久久回荡,更增添了几分悲凉与凄惨的氛围。
此时的白逸堂,双眼像是被注入了滚烫的鲜血,变得通红通红,那两颗眼球仿佛要从眼眶中迸裂而出,瞪得犹如铜铃一般巨大,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柳青言,眼神中燃烧着的愤怒火焰似乎要将她瞬间吞噬。他脸上因醉酒而泛起的红晕,此刻因为这股汹涌的怒火而变得愈发鲜艳浓烈,仿佛是被愤怒点燃的晚霞,肆意地在他的脸颊上蔓延开来。脖子上的青筋也不甘示弱地根根暴起,粗壮而突兀地凸显在皮肤表面,如同一条条被激怒的小蛇,在疯狂地扭动着身躯,每一根青筋都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深处那无法抑制的狂躁与愤恨。
他猛地张开嘴巴,扯着那因为愤怒而变得沙哑的嗓子,大声吼道:“你看看人家老三媳妇,又乖巧又动人,而且还懂事,哪像你,整天就知道啰里啰嗦的,你到底烦不烦啊!”那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利刃,带着无尽的恶意与伤害,直直地刺向柳青言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心窝。字里行间弥漫着的嫌弃与厌恶,如同冰冷的寒风,无情地穿透她的身体,让她从心底深处涌起一股彻骨的寒意,整个人仿佛瞬间坠入了黑暗无边的冰窖之中,被绝望与痛苦紧紧地包裹着,无法挣脱。
柳青言的双眼瞬间被泪水模糊,那原本明亮而坚韧的眼眸,此刻像是被一层浓雾笼罩,雾气在眼眶中不断地翻腾涌动,终于,那蓄积已久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地夺眶而出。她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是在寒风中摇摇欲坠的两片残叶,每一丝细微的抖动都牵连着全身的悲戚与痛楚。嘴角微微下撇,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命运的不公与生活的苦涩。她的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在那苍白的唇瓣上留下一排深深的齿印,仿佛这样就能将即将脱口而出的绝望与痛苦强压回去。
她的双手像是失去了控制的木偶,缓缓地、机械地抬起,手指微微弯曲,带着一丝无力与彷徨,最终紧紧捂住了那满是泪痕的脸。手掌下,脸颊滚烫,泪水不断地从指缝间渗出,顺着手臂蜿蜒而下。她的双肩剧烈地耸动着,身体也随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每一下抽搐都像是命运无情的鞭打,抽在她那早已疲惫不堪、千疮百孔的身躯上。
她哭诉的声音因为哽咽而变得断断续续,仿佛是破碎的音符,在这冰冷的空气中艰难地飘荡:“我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忙得脚不沾地。孩子一声啼哭,我就得立刻守在旁边,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咱们家白敬安拉扯大,好不容易才把他照顾得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家里的农活,从春耕到秋收,哪一样不是我咬着牙扛下来的?大太阳底下,我弯着腰插秧、除草、收割,汗水湿透了衣衫,滴在地里,眼睛被刺得生疼,可我从来没喊过一声累。回到家,还得马不停蹄地收拾这一摊子家务,洗衣做饭、打扫卫生,锅碗瓢盆在我手里都不知道转了多少回,就为了让这个家有个干净整洁的样子。平日里,邻里乡亲的那些人情世故也都得我去周旋、去打点,哪家有个红白喜事,我都跑前跑后地帮忙,就想着能给咱家挣个好名声。我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呢?”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从她的指缝间滚落,一滴又一滴,重重地砸在地上,洇湿了一小片干燥的地面,仿佛那是她破碎的心在这片土地上留下的斑驳痕迹。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委屈、绝望和难以置信,那曾经明亮而坚定的目光此刻已变得黯淡无光,犹如被乌云遮蔽的星辰,失去了所有的光彩。眼眶红肿,眼角的鱼尾纹在这一刻似乎也更深更明显了,那是岁月和生活磨难共同留下的印记。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眉心处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仿佛凝聚着她所有的痛苦与哀愁。
白敬安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激烈争吵吓得小脸煞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微微颤抖着。他的双眼瞪得极大,眼中满是恐惧与惊慌,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涌出,如同决堤的小溪,迅速地流过他那稚嫩的脸颊,和鼻涕混合在一起,糊了一脸,看起来狼狈又可怜。他小小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每一下颤抖都像是在这狂风暴雨中的无助挣扎。
他的两只小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揪着柳青言的衣服,手指因为用力而变得惨白,指关节都凸了出来。他的胳膊微微弯曲,整个身体都尽量往柳青言的怀里缩,仿佛那是他在这狂风暴雨般的家庭纷争中的唯一避风港。他的哭声愈发响亮,那稚嫩的嗓音此刻已哭得沙哑,每一声啼哭都像是在对这个陌生而可怕的世界发出抗议和求救。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呼吸急促而紊乱,小小的鼻翼不停地扇动着,仿佛在努力地吸入更多的安全感,然而却被这冰冷的现实一次次无情地打破。
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紧张的气氛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每个人都紧紧困在其中。白逸堂那涨红的脸上,汗水不停地从额头冒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那因愤怒而起伏的胸膛上。他的头发凌乱地散着,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他的额头上,更增添了几分狼狈与疯狂。
柳青言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白逸堂,泪水还在不停地流淌,在她那满是灰尘的脸上冲出了几道清晰的泪痕。她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手指微微弯曲,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身体不停地颤抖着,每一下颤抖都像是在诉说着她内心深处的绝望与无助。
白敬安躲在柳青言的身后,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仿佛这样就能将这可怕的声音隔绝在外。他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那是他惊恐与不安的见证。他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偶尔发出一两声压抑的抽泣声,在这混乱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凄凉。
窗外,夜色如墨,黑暗仿佛要将这小小的屋子吞噬。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似乎也在为这屋内的悲剧而哀鸣。屋内的灯光依旧昏暗地摇曳着,将这一家三口的身影映照在墙壁上,投下一片片破碎而扭曲的影子,仿佛是他们此刻支离破碎的生活的真实写照。
白逸堂听到柳青言悲戚的哭诉,脸上瞬间堆满了不屑,嘴角狠狠地撇向一边,脸颊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剧烈地扭曲着,一道道青筋在太阳穴处若隐若现,仿佛一条条愤怒的小蛇在皮肤下蠕动。他用力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那声音尖锐而刺耳,仿佛是从胸腔深处挤出的一股恶气,接着大声喊道:“有苦劳有个屁!整天就知道在这哭哭啼啼,博同情吗?”
此时的他,双眼布满血丝,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疯狂和决绝,像是被某种邪恶的力量完全操控了心智。他猛地弯下腰,身体前倾,双手迅速地抓住身边的小椅子,那动作带着一股蛮劲,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紧紧地抠住椅子的边缘。他双手高高举起椅子,手臂上的肌肉紧绷着,鼓起一道道青筋,似乎要将全身的力气都汇聚在这即将挥出的一击上。
在那一瞬间,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狰狞,毫不犹豫地将椅子狠狠地朝大衣柜砸去。“哐当”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屋子都仿佛颤抖了一下。大衣柜的玻璃瞬间被炸碎,化作无数碎片飞溅开来,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冷冷的光,如同一颗颗破碎的心,又似他们此刻支离破碎的生活,散落一地,再也拼凑不回曾经的完整。
玻璃破碎的声音似乎还未消散,他仍未罢休,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着:“这日子过得真是够了,看什么都不顺眼!”脸上的愤怒丝毫未减,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一只被激怒的公牛,随时准备再次发起攻击。他的双脚在地上不安地挪动着,鞋子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步都带着烦躁与不耐,似乎这小小的空间都已无法容纳他那汹涌澎湃的怒火。
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屋外的夜色愈发深沉,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将整个世界紧紧包裹。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划破夜空,却又转瞬即逝,仿佛是这无尽黑暗中微弱的叹息,更衬出屋内的死寂。
白逸堂仍站在原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双眼死死地盯着那扇被他砸坏的衣柜,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懊悔,但很快,那丝情绪便被他的愤怒所掩盖。他紧握着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在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深处更为狂暴的情绪。
白敬安的哭声已经渐渐微弱,变成了小声的抽噎,他小小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的眼睛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每一次眨眼,都有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在他那脏兮兮的小脸上留下一道道清晰的泪痕。
柳青言的思绪还在痛苦的深渊中徘徊,她想起曾经的某个夜晚,月光如水,洒在他们简陋的小院里。白逸堂轻轻牵着她的手,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指着天上的星星,对她诉说着未来的憧憬。那时的他,眼神明亮而坚定,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和对她的深情。而如今,这一切都已化为泡影,只留下这满地的狼藉和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她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像是被一阵冷风吹过,险些站立不稳。她的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沉重,每迈出一步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她缓缓地走向白敬安,蹲下身子,将孩子轻轻地拥入怀中,仿佛只有孩子的体温才能让她感受到一丝温暖和慰藉。
她轻轻地抚摸着白敬安的头,眼神中充满了慈爱和心疼。她的声音沙哑而颤抖,轻声说道:“宝宝不怕,妈妈在这儿……”这句话既是对孩子的安慰,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支撑。她知道,为了孩子,她必须坚强起来,哪怕前方的道路充满了未知和艰难。
然而,在她的内心深处,那份痛苦和迷茫却如影随形,挥之不去。她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不知道这个家是否还能恢复往日的安宁,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她只能在这黑暗中,一步一步地摸索着前行,寻找那一丝可能出现的希望之光。
众人听到那声震耳欲聋的“哐当”巨响,原本沉浸在各自宁静氛围中的心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起,顿时心下一惊。正在院子里修理农具的白斌,手中的锤子“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顾不上捡起,匆忙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便朝着声响的方向奔去;屋内正哄着孩子睡觉的马婶,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哆嗦,孩子也被惊醒开始啼哭,可她此刻也无暇顾及,轻轻拍了拍孩子,便急急忙忙地出了门。
大家从四面八方匆忙赶来,有的衣衫还不整,头发也有些凌乱,显然是没来得及收拾就跑了出来。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与关切,额头的皱纹因为皱眉而显得更深,眼睛里满是担忧和紧张,嘴巴也不自觉地微微张开,仿佛随时准备呼喊或询问。脚步匆匆,在屋外的泥土地上踏出一串串凌乱的脚印,嘴里急切地呼喊着:“这是怎么了?发生啥事了?”那声音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划破了原本宁静的夜空,在寂静的村庄里回荡,透着浓浓的不安,惊得附近树上的几只鸟儿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有的邻居心急如焚地用力敲门,手掌拍在门上发出“砰砰砰”的响声,那力量使得门板都微微晃动,声音急促而慌乱。每一下都仿佛敲在在场每个人的心尖上,手掌拍得发红,可他们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似乎想通过这敲门声将屋内失控的局面尽快稳定下来,驱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与恐惧。有的身材较为瘦小的邻居,则费力地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将眼睛凑近门缝,努力地往里张望。由于角度的限制,只能看到屋内模糊的一角,隐隐约约看到地上的玻璃碎片和凌乱的家具,但这模糊的画面却让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担忧,眉头皱得更紧,心中不断猜测着屋内究竟发生了怎样激烈的冲突,迫切地想要知晓详情,以便能及时伸出援手,化解这场家庭危机,让这个家恢复往日的安宁。
柳青言沉浸在悲伤的深渊中,外面的敲门声和询问声起初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迷雾传入她耳中,模糊而遥远。但随着声音愈发急促和响亮,宛如一道凌厉的闪电,瞬间划破了她周围那层绝望的屏障,将她硬生生地从痛苦的梦魇里拽了出来。她的眼神先是空洞而迷茫,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聚焦,意识到了周围的现实。
她的身体好似被无数细密的丝线缠绕,每一个动作都艰难万分。缓缓地,她挪动着像是灌了铅的双腿,双手撑着膝盖,费了好大的劲才站起身来。她抬起手,那只手在空中微微颤抖,犹豫了一下,才轻轻触碰到自己冰冷的脸颊,手指滑过之处,泪痕未干又添新泪,混合着脸上的灰尘,在手上留下一道道污浊的痕迹。
她紧闭双眼,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可那如潮水般汹涌的悲戚,岂是这简单的一吸就能平复的?她的嘴唇不停地颤抖,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命运的不公。
终于,她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门口挪去。每一步都在地上蹭出一个浅浅的脚印,仿佛是她此刻沉重心情的无奈印记。当她的手握住门把时,手指下意识地收紧,停顿了几秒后,才缓缓地转动门把,打开了门。
门开的瞬间,外面的光线一下子涌了进来,照在她满是泪痕和绝望的脸上。她望着站在门口一脸焦急的公公白守仁以及一众关切的邻里乡亲,泪水再次决堤,汹涌而下。
白守仁抢先一步跨进门来,眼神中满是心疼与无奈,他看着柳青言,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孩子,别哭,慢慢说,到底咋回事?”
柳青言嘴唇颤抖着,喉咙像是被一块巨石哽住,好不容易才哽咽着开口:“爸,我……我真的不知道该咋办了。他喝了酒回来,就……就突然发起疯来。”一边说,一边用手不停地抹着眼泪,那双手因为长期的劳作而粗糙不堪,手指上的伤口和老茧在此时显得格外刺眼。每次抹泪,泪水都会从她的指缝间溢出,滴落在地上,洇湿了一小片尘土。
这时,邻居张婶也走了进来,轻轻拍了拍柳青言的肩膀,叹着气说:“这是造的什么孽哟!言言啊,你先别着急,把事情说清楚。”
柳青言抽泣着,身体随着每一声抽噎微微颤抖:“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忙,照顾敬安的吃喝拉撒,一点都不敢马虎。家里的家务事,大到打扫卫生,小到洗衣做饭,全是我一个人操持。地里的农活我也没落下,播种、浇水、施肥、收割,每一个环节都累得我直不起腰。我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爸,您说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抬头望着白守仁,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期待,那目光仿佛是在黑暗中迷失方向的孤舟,渴望着能找到一丝温暖的灯塔指引。
白守仁皱着眉头,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咬着牙说:“这个混账东西!我去找他!”说完,便气冲冲地朝屋里走去。
柳青言赶紧跟在后面,嘴里还念叨着:“爸,您可一定要好好说说他,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就盼着这个家能回到从前,和和睦睦的,怎么就这么难呢?”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中的渴望,仿佛只要公公能出面解决这个问题,就能驱散她心中所有的阴霾,让她重新看到生活的希望。
白敬安被爷爷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一哆嗦,小小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柳青言身后躲了躲,双手紧紧地揪住妈妈的衣角,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屋内的场景。他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牙齿也在轻轻打战,仿佛被这紧张的气氛冻住了一般。
屋内的空气仿佛都被白守仁的怒火点燃,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硝烟味。白逸堂似乎被这一连串的责骂震得清醒了一些,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酒精麻痹的混沌所掩盖。他试图抬起手来遮挡父亲那如炬的目光,可手臂却软绵绵地抬不起来,只能无力地耷拉在沙发扶手上,手指微微抽搐着。
地上的玻璃碎片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冷冷的光,与这混乱的场面相互映衬,更添了几分凄凉与绝望。窗外,夜色深沉,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是在为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发出最后的悲鸣。
白守仁气得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溅落在地上,洇湿了一小片尘土。他的嘴唇因愤怒而颤抖着,嘴角微微下撇,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抖动,每一道皱纹里都仿佛刻满了对儿子的失望与痛心。
“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白守仁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更加高亢尖锐,在狭小的屋子里回荡着,震得人耳鼓膜生疼。“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爹,就马上给你媳妇道歉,然后把酒戒了,好好过日子!要是你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挥舞着手臂,那架势仿佛要把心中的怒火通过这剧烈的动作全部发泄出来。
白逸堂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发出了一阵含糊不清的嘟囔声,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的眼神迷离而空洞,像是陷入了无尽的迷茫之中,无法自拔。
夜,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将整个世界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万籁俱寂,深沉得让人窒息。远处广袤的平原在夜色中模糊难辨,像是一片被墨汁肆意浸染的无尽画布。村里的房屋错落有致地隐匿在黑暗里,偶尔有几扇窗户透出微弱昏黄的灯光,像是黑暗中无力闪烁的星辰,转瞬即逝。
月光如水,冷冷清清地洒在小院里,给那几盆枯萎的花草勾勒出黯淡的影子,它们在风中瑟瑟发抖,仿佛也在为这个家的遭遇而悲叹。墙根下,一只流浪猫悄无声息地走过,它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幽绿的光,警惕地张望着四周,随后纵身一跃,消失在黑暗之中,只留下轻微的响动,仿佛是这寂静夜里的一声叹息。
屋内,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像是在寒风中挣扎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墙壁上的老照片微微晃动,照片里一家人曾经的笑容此刻看来是那么遥远而陌生,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地上的玻璃碎片在光影交错中闪烁着冷冷的光芒,刺痛着人的眼睛,如同破碎的希望,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白敬安小小的身体蜷缩在柳青言的怀里,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他的肩膀随着抽泣微微耸动,泪水浸湿了柳青言的衣服,在那粗糙的布料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他的小手紧紧地揪住妈妈的衣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他最后的依靠。
柳青言的眼神空洞无神,直勾勾地望着前方,那里仿佛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将她的灵魂都吸了进去。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无声地滑落,滴在白敬安的头发上,又顺着发丝淌下。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心中一片迷茫和无助,不知道这个家的未来该何去何从,像是一艘在茫茫大海中失去方向的孤舟,只能在波涛中随波逐流,等待着命运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