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言怀着复杂的心情踏上回婆家的路。天空中,几缕薄云无力地飘浮着,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却未能带来多少温暖。广袤的平原上,一望无际的农田里残留着枯黄的秸秆,在微风中瑟瑟作响,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艰辛。
她推着载着孩子的小推车,一步一步缓慢地走着。路途中,她遇到了同村的张大爷。张大爷背着一捆柴,看见柳青言,停下脚步关切地问:“青言啊,这是要回婆家啦?”柳青言微笑着点头:“是啊,张大爷。”张大爷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回去好好过日子,别太委屈了自己。”柳青言感激地应道:“谢谢大爷关心。”
走着走着,又碰到了村里的几个孩子在路边玩耍。其中一个小女孩好奇地凑过来,看着小推车里的白敬安,眨着大眼睛说:“小弟弟好可爱呀。”柳青言摸摸小女孩的头,笑着说:“乖孩子,去玩吧。”
一路上,风轻柔地拂过,道路两旁的枯草如波浪般起伏。极目远眺,平坦的大地一直延伸到天边,与淡蓝色的天空相接,仿佛没有尽头。那一片片荒芜的农田,就像大地的伤疤,记录着岁月的沧桑。远处的村庄稀稀落落,烟囱里升腾起袅袅炊烟,为这略显萧瑟的画面增添了几分烟火气。
刚进院门,婆婆便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几分愧疚和讨好的笑:“青言啊,你可算回来了,这段时间家里都冷清了不少。”柳青言只是微微点头,没有多言。她微微低下头,避开婆婆的视线,眼睛盯着地面,双脚有些局促地挪动了一下,心里想着,口头上的热情容易,实际行动才能证明一切,不知道婆婆是不是真的有所改变。她偷偷抬眼打量着婆婆,试图从婆婆的神情中找到一丝真诚,内心既渴望着能重新融入这个家,又害怕再次受伤,犹如在黑暗中摸索的人,既期待着光明,又害怕那只是虚幻的曙光。
走进屋内,柳青言默默地整理着房间。这时,大嫂林慧兰走了过来,面带愧疚地说道:“青言啊,大嫂以前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让你心里不安了,大嫂给你赔个不是。以前大嫂没能好好体谅你,还总跟着婆婆的想法走,对你有些严苛,你可别往心里去。”柳青言有些意外,忙说道:“大嫂,都过去了,咱不提了。”说着,柳青言热情地把大嫂迎进屋里,手脚麻利地倒了杯茶递给大嫂,说道:“大嫂,快喝口茶,这一路过来,您也累了吧。”大嫂接过茶,轻轻抿了一口,看着柳青言忙碌的身影,不禁有些动容:“青言,你这性子就是好,换了别人,怕是早记恨我了。”柳青言微微摇头,浅笑道:“大嫂,咱们都是一家人,哪能记仇呢。”
当天晚上,公公婆婆组织全家一起吃饭。屋内,昏黄的灯光洒在陈旧的木桌上,映出一片温馨的光晕。桌上摆满了菜肴,中间是一大盘热气腾腾的红烧肉,色泽红亮,油光闪闪,浓郁的肉香弥漫在空气中。旁边是一盘清炒时蔬,嫩绿的菜叶看着格外清爽,还有一碟凉拌黄瓜,黄瓜切成均匀的薄片,上面点缀着些许蒜末和辣椒圈,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角落里放着一盆冒着热气的鸡汤,金黄色的鸡油漂浮在汤面上,鸡肉炖得软烂,入口即化。
公公首先开口说道:“青言啊,之前让你受委屈了,这是我们做长辈的不对,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就是想跟你好好道个歉,以后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咱们这一大家子,本就该和和美美,以前是我们没做好,你多担待。”婆婆也跟着说:“青言,妈知道错了,以后会好好待你的。妈也想通了,你嫁进咱家不容易,又要干活又要照顾孩子,我不该还挑三拣四的。”说着,婆婆拿起筷子,给柳青言夹了一块红烧肉,“青言,这是你最爱吃的,多吃点。”大哥白逸飞说道:“弟妹,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咱们以后相互照应。一家人齐心,日子肯定越过越好。”大嫂林慧兰接着说:“青言,大嫂之前做得不好,你别往心里去。以后有啥事,大嫂肯定第一个帮你。”三弟和四弟也纷纷表态,以后会尊重柳青言。三弟挠挠头说:“嫂子,以后我们要是调皮捣蛋,你尽管说。”柳青言看着大家诚恳的样子,心中的坚冰渐渐融化,说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那咱们以后就好好的。”
饭后,夜色渐浓,繁星点点洒在夜空。柳青言推着熟睡的白敬安,缓缓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四周静谧得只能听到小推车的“嘎吱”声和她自己的脚步声。路边草丛里的蛐蛐偶尔发出几声鸣叫,为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一丝生机。月光如水,洒在地上,将她和小推车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她的思绪有些飘远,回想着饭桌上大家的话语和表情,心中五味杂陈。既为家庭关系的改善感到欣慰,又对未来仍有些许担忧,害怕这只是短暂的和谐。
到家后,柳青言轻轻推开房门,小心翼翼地将小推车停稳。她弯下腰,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慈爱,轻轻地抱起白敬安,仿佛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她的动作很轻很缓,生怕惊扰了孩子的美梦,嘴里还轻声呢喃着:“宝宝,到家了,咱们睡觉咯。”她慢慢走向床边,将白敬安放在床上,仔细地为他掖好被子,看着孩子恬静的睡脸,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随后,柳青言坐在桌前,准备给远在海滨市海滨大学二食堂工作的白逸堂写信。她微微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思念与牵挂。她拿起笔,又轻轻放下,似乎在整理着自己的思绪。过了片刻,她才重新拿起笔,缓缓写道:“逸堂,今天家里发生了许多事,公公婆婆组织全家一起吃饭,向我道歉,大嫂也与我冰释前嫌,这个家似乎正朝着好的方向改变……”她写着写着,眉头时而舒展,时而微皱,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与白逸堂相处的往昔。“我心中满是感慨,也很想念你,不知你在那边是否安好……”她的字迹工整而娟秀,每一笔都倾注着她的情感,灯光下,她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单,却又透着一种坚定。
写完信后,柳青言轻轻起身,走到床边坐下,目光再次落在白敬安的脸上。孩子均匀的呼吸声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她的眼神愈发柔和。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白敬安的额头,发丝从她的指尖滑过,细腻而柔软。她开始轻声哼起一首古老的摇篮曲,声音轻柔而舒缓,如同涓涓细流,流淌在这宁静的夜晚。随着哼唱声,她的身体也微微晃动,仿佛在为孩子打造一个最安稳的梦境。哼着哼着,她的思绪渐渐飘回到白敬安出生的那一刻,那是她生命中最难忘的瞬间,混合着痛苦与喜悦,而如今看着孩子茁壮成长,她心中满是欣慰与自豪。她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边,守着孩子,直到自己也渐渐有了困意。她小心地在白敬安身边躺下,将孩子揽入怀中,仿佛要用自己的怀抱为他抵挡一切风雨,在这温暖的相拥中,慢慢沉入梦乡。
日子一天天过去,婆婆倒也真的收敛了许多,不再随意指使柳青言干活。可柳青言心里的疙瘩还在,与婆婆的相处总是带着几分客气和疏离。她每次和婆婆交流时,都会不自觉地提高警惕,说话前先在心里斟酌一番,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又引发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