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沉甸甸地低悬于天际,将大地捂得严严实实,万籁俱寂中,唯有寒风在街巷间穿梭游走,发出阵阵如鬼哭狼嚎般的低吟,似是要将这夜的静谧撕扯开来。白敬安躺在二姨柳雅晴家陌生而略显清冷的床上,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弥漫着陌生的气息,让他小小的身躯忍不住微微颤抖。他双眼无神地望着头顶那昏黄黯淡的灯光,仿若一只迷失在茫茫陌生丛林的小鹿,孤独与不安在他幼小的心灵中肆意蔓延,每一丝空气里都充斥着他对家的思念。
身旁的窗户在寒风的拍打下,时不时发出“哐哐”的声响,像是在附和着他内心的不安。窗外,干枯的树枝在狂风中张牙舞爪地摇晃着,影子投射在墙壁上,宛如鬼魅一般。远处,几点昏黄的灯火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仿佛是夜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白敬安的小手紧紧揪着被子的一角,指节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终于,那压抑已久的思念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冲破了所有的防线,小嘴一撇,“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那哭声犹如一把锐利的尖刺,瞬间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来回撞击:“我要爸爸妈妈,我要回家!”
这哭声惊醒了睡在隔壁房间的柳雅晴,她匆忙披上衣服,趿拉着鞋子,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白敬安的房间。一进门,便被屋内的寒气扑了个满怀,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心疼地看着床上哭得满脸泪痕的白敬安。
“敬安,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柳雅晴坐到床边,将白敬安轻轻搂进怀里,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白敬安在柳雅晴的怀里挣扎着,小身子不停地扭动,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哭声愈发响亮:“我不要在这里,我要爸爸妈妈,二姨,我要回家!”
柳雅晴将白敬安搂得更紧了些,嘴唇凑近他的耳边,轻声哄着:“敬安乖啊,不哭不哭,宝贝最听话了。爸爸妈妈过两天就会来接你,到时候给你带好多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先和耀阳哥哥一起玩会儿,好不好?”说着,她提高了音量,朝着门口喊道:“耀阳,耀阳,快过来!”
不一会儿,睡眼惺忪的秦耀阳揉着眼睛走了进来,头发乱蓬蓬的,像个小刺猬。他手里还紧紧握着自己心爱的玩具汽车,显然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就匆忙赶过来了。
“妈妈,怎么了?”秦耀阳带着浓浓的困意问道。
柳雅晴指了指白敬安,对秦耀阳说:“耀阳,弟弟想爸爸妈妈了,你把玩具拿过来和弟弟一起玩,陪弟弟一会儿,好吗?”
秦耀阳懂事地点点头,走到床边,爬上床,挨着白敬安坐下。他将手中的玩具汽车递到白敬安面前,用稚嫩的声音说:“弟弟,你看,这是我的小汽车,跑得可快了,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白敬安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他抽噎着,眼睛盯着秦耀阳手中的玩具汽车,小手伸出去,轻轻触碰了一下。
柳雅晴见白敬安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微微松了口气。她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将窗户关得更紧了些,试图挡住那呼啸的寒风。窗外,风依旧在疯狂地肆虐着,吹起地上的积雪,在空中形成一片片白色的漩涡,仿佛是夜的精灵在狂欢。柳雅晴望着窗外那漆黑一片、深不见底的夜色,心中不禁盘算着将白敬安送回柳家村大姐柳青言家,可这寒夜的冷风好似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刮在脸上生疼,她无奈地摇摇头,咬咬牙,转身回到床边,继续哄着白敬安。
白敬安那响亮而悲戚的哭声,恰似被一位隐居在神秘森林中的仙女挥动了带有魔力的魔杖,瞬间被施了神奇的静止咒一般,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他那如同黑宝石般圆溜溜的眼睛里,此时闪烁着犹如夜空中璀璨星辰般好奇且灵动的光芒,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秦耀阳小心翼翼递过来的玩具火车。
那玩具火车宛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车身被漆成了鲜艳而明快的色彩,红的像燃烧的火焰,蓝的似深邃的海洋,绿的若生机勃勃的草原,几种颜色相互交织辉映,格外引人注目。车身上还印着一个个形态各异、憨态可掬的卡通图案,有长着大大耳朵的小兔子,正咧着三瓣嘴欢笑;有圆滚滚的小熊,手里捧着一罐香甜的蜂蜜;还有聪明机灵的小猴子,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活过来嬉戏玩耍一般。车轮在昏黄黯淡的灯光下泛着清冷的金属光泽,随着秦耀阳轻轻晃动的手,缓缓转动着,发出轻微而有节奏的“咔哒”声,这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在向白敬安诉说着一个充满欢乐与冒险的故事,看起来新奇有趣极了。
白敬安的小手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慢慢地、试探性地伸了出去。他的手指微微弯曲,又有些颤抖,仿佛在触碰一个来自遥远神秘世界的未知宝藏,既紧张又充满期待。那指尖距离玩具火车越来越近,当终于触碰到那光滑的车身时,他的眼睛瞬间睁大,眼中的好奇光芒愈发浓烈,似乎被这奇妙的触感所吸引。
柳雅晴一直屏气敛息地紧张注视着白敬安的一举一动,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此刻见状,她心中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终于缓缓落下,不由自主地微微松了口气。这口气就像在寒冬中呵出的一团白雾,悠悠地飘散在空中。她的脸上随即浮现出如春日暖阳般温暖而柔和的一丝欣慰,那笑容从嘴角轻轻扬起,慢慢蔓延至整个脸颊,驱散了之前满脸的担忧与焦急。她轻轻地拍着白敬安的后背,动作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湖面,温柔而舒缓。每一下拍打都带着满满的爱意与关怀,嘴里还轻轻哼着那不成调却充满母爱的摇篮曲。那摇篮曲的旋律断断续续、悠悠扬扬,像是从遥远的记忆深处飘来,虽不连贯,却有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试图让这温馨的氛围如同春日里渐渐融化的冰雪,越来越浓厚,好让白敬安彻底忘却刚才那令人心碎的悲伤。
然而,这短暂的平静就像春日里枝头那脆弱易逝的花朵,美好却难以长久。没一会儿,白敬安像是突然被一阵从窗外灌进来的冷冽寒风吹醒了一般,原本好奇而专注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迷茫与无措。紧接着,那刚刚止住的悲伤又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以排山倒海之势卷土重来。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远在柳家村的爸爸妈妈的身影,想起了爸爸那宽厚有力的怀抱,每次被爸爸抱在怀里,都感觉无比安全;想起了妈妈那温柔亲切的笑容,像春日里最明媚的阳光,总能驱散他心中所有的阴霾。思念如潮水般将他小小的身躯淹没,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于是,他“哇哇”大哭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冲破这寂静的黑夜。小脸憋得通红,犹如熟透后被用力揉搓的番茄,红得近乎发紫。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滚落,一颗紧接着一颗,先是汇聚在他那粉嫩的脸颊上,形成一道道小小的“溪流”,而后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柳雅晴的衣襟上。那泪水打湿了一片又一片的布料,逐渐浸湿了周围那一小片空气,仿佛将整个屋子都带入了一个悲伤的深渊,让原本稍稍回暖的氛围再次降至冰点。
柳雅晴的心在这一瞬间又猛地揪紧,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再次紧紧握住。她看着怀中哭泣不止的白敬安,眼神中满是心疼与无奈,仿佛心都要被这哭声揉碎。她只能再次紧紧搂住他,双臂如同坚固的堡垒,试图为他挡住所有的悲伤与不安。同时,不断地轻声安慰着:“敬安不哭,不哭啊,二姨在这儿,二姨陪着你……”那声音温柔而坚定,一遍又一遍地在白敬安耳边回响,试图再次安抚这颗受伤的小心灵,让他从这无尽的悲伤中解脱出来。
此时,窗外的寒风仿若被彻底激怒的洪荒巨兽,完全挣脱了所有的束缚,愈发地狂暴肆虐起来。它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愤怒,张牙舞爪地在天地间横冲直撞,每一次的冲击都裹挟着刺骨的寒冷与凛冽的气势。狂风如同汹涌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地猛烈撞击着窗户,发出砰砰的闷响,那声音沉闷而有力,好似这头愤怒的野兽在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冲破这一层薄薄的屏障,将屋内那星星点点的温暖也无情地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