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手中那一柄天魔元夏当年赏赐下的银刃刀“锋芒”,也已出现了一个显着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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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姓老者在灵气几近枯槁之际,领悟出了崭新的一条大道。
此道,乃剑下苍生,剑上无人之道。
人间剑修万千,唯我无敌。
于是鱼老剑神不顾口中血流不止,环视周遭后,仰头冲天幕喝出一句:“人间剑修皆看我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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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阴一杖砸落,轰在凌璞用以护住头顶天灵盖的双臂。
紧接着,“苍狼”形态的魔尊酆屠一刀猛厉斩下。
当场劈断了武神凌璞的整根脊柱!
凌璞挨了此刀,口中蓦然呕出大量鲜血,内伤外伤顷刻已极其严重。
穿有黑色斗篷,一条宽大披风,背部幽蓝火焰勃发的魔主金阴,见状甚感痛快,忍不住叫道:“好,酆屠!此次围杀记你一头功!”
他又冲那受了重创的凌姓武神大喝道:“凌璞,中了这一下,你这老小子该准备去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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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幽琮六柄本命剑皆已毁弃。
至于那柄姚樱昔年所赠的“大禹”,更是早早便断在了那一头百毒蜥蜴的攻势下,仍萦绕有浩然气的大禹断剑,斜着插到了远处的地面之中。
手余空拳,一袭青衫。
天地有剑,剑神王宗。
参与万卉洲此次围杀的魔尊之二,“寒蛟”飘霜和“烛九阴”汲元。
双魔俱已命丧于鱼幽琮之手,且魂魄难存。
独剩一个道心受创不小的“毒蜥”万璃。
青衫老人的脸上,忽然露出了释然神色,开口道:“刚才老夫就已察觉到了,你这家伙,一直躲在暗处压阵,这会儿总算是待不住了啊。”
言语刚落,一位体态魁梧至极,戴着硕大雪白珠串的青袍剑修,缓慢迈着步子,自远处行来。
走的并不算快。
可剑修每一步跨出,云幕处,皆有雷声滚滚,若神主震怒、天尊发威。
一身青色长袍,额头上生有一对外凸“犄角”的魔族剑修,在靠近此处的过程中,口中仅出了一言。
字字悉如霹雳炸响于耳畔——“好了,苏锋已至,鱼幽琮速来领死!”
满身伤痕累累,体内灵气荡然一空,虽已达半步九境,却也已是如同风中残烛的青衫老人,轻呸了一声,笑骂道:“狗-日的天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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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极以百丈山岳真身完全毁掉作为代价,大大伤及了凌璞的“天神体魄”。
酆屠那柄佩刀“锋芒”,断成了两截,不复杀伐之力,只能去寻求其他兵刃。
凌璞本就遭到磅礴国运压胜,浑身重似千万钧。
当下武神伤势入骨,魂魄腐坏,连持续递拳作战都成了甚是困难的事情,可谓举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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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阴递出一剑,一道黑色剑气成功冲破了拳罡!
剑,克拳。
就此割下了凌璞的那颗人头。
这位锦绣武神,人间拳法至强之人,死前,念及亡故多年的爱妻姚樱。
心头有一言,“又能见到你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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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万璃瞠目结舌。
令其震惊的理由有二。
一是没想到与自己同为魔尊,真身为青龙的那个苏姓剑修,全力出手时,竟会强悍到如此夸张的地步。
二则是没想到分明已无佩剑,六把窍内本命剑皆已毁坏了那个鱼姓剑神,在性命危旦之际,犹可递剑!
天魔族大剑仙苏锋,一剑斩去,和鱼幽琮临终前所递的一剑互换。
以剑换剑。
以伤,换命!
苏锋神魂激荡,他脖子上戴的那串雪白珠串,足有人头大小的一颗颗护身宝珠,已尽数破碎成渣,半颗也不剩。
而鱼幽琮的肉身性命和元神魂魄,在扛下“青毡仙人”苏锋的全力一剑之后,皆已消亡殆尽。
命丧,再无延续寿元的可能!
青衫老人死前,虽无剑傍身,但相比阴神、阳神的飘散速度,最后离开天地间的,是那一丝丝剑意。
一部分被某个复姓端木的家伙截走的“大道”。
还有那一份对于心中女子的真挚爱意。
鱼幽琮的真正遗言唯有五字,“樱儿,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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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族。
剑道和武道最高者。
鱼幽琮,凌璞。
极其巧合的于不同战场,同一天同一时刻战死。
一日之内,两神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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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已不再穿紫绸,而改穿红衣的凌家二女,真武门开宗之主凌桀骜,分明正在战场之上以自行修炼出来的“小天神体魄”厮杀,拳镇群魔,力克敌寇。
却是没来由的一阵心悸,凌桀骜浑身莫名颤抖了一下。
已坐稳人族十大高手之一多年,万卉洲的武林盟主凌桀骜,对此“异状”百思不得其解,颇为迷惑。
忽然,几乎在一瞬间灵光闪动!
这个被誉为瀚蓝洲女子武神的凌璞次女,脑子里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自己从小到大都既敬且畏,又爱又恨的男人。
战场风起云涌,那个包围圈里,唯有红衣女武夫一名。
凌桀骜出拳的动作并无衰减,依旧迅猛无伦,有神明般的威严。
只是她的内心深处,渐渐被一股挥之不去,愈来愈浓郁的悲伤所充斥。
一介女中豪杰,百花族江湖共主,在此时此刻,居然会像个弱女子似的红了眼眶。
且是根本无法抑制住的那种!
她一边凭借着磅礴拳罡诛杀凶敌,与浩浩荡荡的天魔军队作战,递拳不休,屠杀大量魔族。
一边压着哀痛的情绪,心中默默自言自语:“爹,难道连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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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万卉大陆某一地界,成功“兵解”掉鱼幽琮的青毡仙人苏锋,抵达瀚蓝洲战场。
与已然斩杀了凌璞的金阴汇合。
金阴重新见到青袍剑修苏锋,得知了战况告捷后,顿时神采奕奕,他快意道:“真想不到,计划第五步和第六步,会那么顺利就同时完成!”
苏锋肃然沉声道:“我斩了那鱼幽琮之后,有个家伙出来截走了一部分鱼剑神的‘大道’,那时候我脖子上的九真归一珠刚刚破碎,需要调息元气,出乎意料,不慎让那厮给跑了……”
金阴稍稍一愣,然后笑着摆了摆手,镇定的说道:“无妨,反正姓鱼的那老东西都已经死了,一个死人的大道造化而已,留之有何益?苏大哥,走,咱们去给某个姓凌的小子看点儿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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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始终保留着那副僧人皮囊的端木鼎,再一次找到了与己在酒桌之上颇为投缘的魏颉。
这一次,端木鼎告知好友了一个惊天的噩耗。
向来从容的青衫中年人魏颉,面色大变,瞪眼注视着面前的“佛门高僧”。
曾因试图折断大禹剑而被剑神斩废了一具皮囊,自从百珠大师圆寂后,便一直穿着那件紫色袈裟的端木鼎,当下无半分嬉笑神情,正色肃声道:“鱼幽琮身死时我出力不及,没能挽回什么,这点我表示抱歉。但……魏兄弟,我拼死从那头魔尊的手上留下了一部分鱼剑神的大道,此物,你且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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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
光阴如流水。
两年匆匆而过。
但对于“合岛”于此,寸步难离殇学院的凌校长来说,这两年的煎熬、痛苦程度,与足足饱经了两百多年的沧桑差不多。
且永无出头之日可言!
这天,苍穹之上忽有大响传落。
凌真身处通天岛,立时三刻,便将此声响尽收耳中。
这一瞬间。
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在他脑海里回荡起来。
“凌璞,中了这一下,你这老小子该准备去死了吧?”
“好了,苏锋已至,鱼幽琮速来领死!”
接着,两幅画面凭空浮现于极高处。
两块铺天盖地般巨大的白色幕布,于高空平坦而开。
“布”内的那一幕,或者说两幕,令凌真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左边的白幕内,是凌璞身死之前的画面。
右边的白幕内,是鱼幽琮被斩杀前的景象。
画面里景象无比清晰而真实,仿佛身临其境,亲眼目睹了整一个过程。
人族剑神、武神,双双阵亡,死得惨烈。
深知金阴使这一手“杀人诛心”的阴毒伎俩,是为了让自己道心不稳,但凌真就是控制不住全身抖了起来。
愤怒有之,悲伤有之,痛苦有之,绝望亦有之……
极其复杂的诸般情绪,令这位殇岛第二任岛主的心神,再难恢复原本一摊死水的枯寂状态。
心湖翻江倒海,有波涛阵阵!
金阴压根就没现身。
但那厮的声音,仍旧传入了凌真的耳朵里,一字不漏,“姓凌的,昔年辉雪峰上你我初次见面,那时候,你是围攻卢鬼王的十人之一,和你二姐联合递拳,打毁了我最初的皮囊。后来,神龙洲跻身半步九境而令朔阳都震惊了的黑龙漆皮,以及附身在白面金猿躯壳内的飞星魂魄,一头货真价值的止境魔尊,那两位,一个半九一个八阶之巅,居然都没能杀得掉你?啧啧,实在是让我由衷感慨,当初过分低估你小子的气运和命数了!再之后,混沌洲地狱城城主,黑暗一派的骑士领袖,战神西蒙,也就是我如今这副皮囊的原主人,霸业宏图竹篮打水一场空,某种意义上来说,西蒙也是因你凌真而死,好个了不得的圣光骑士、太阳英雄团团长,厉害啊厉害……”
金阴的语气逐渐从戏谑嘲讽,变作扭曲的憎恶,“你这人族的小东西不是向来最厉害了吗?你倒是跟我说说,这些年,你得到了些什么,又失去了些什么?包括你师父嬴春在内的‘殇岛十杰’全死光了,诸葛结庐那只老乌龟也死了,现如今,你亲爹那个和你一样也姓凌的什么狗屁武神,还有姓鱼的老杂毛,剑道再高,不也都死翘翘了?哈哈!”
“凌真,你说说看,对于这些人的先后离世,你能做些什么,改变什么?你什么都做不了,你这废物除了干看着,作壁上观外,你的价值等同于零!要不怎说你小子这姓起得好呢,凌,同‘零’,也就是什么都没有的意思,辛辛苦苦那么多年,到头来,只有两手空空,什么也捞不到,什么也留不住!”
凌真皱着眉,强压下了心头的滔天恨意,面部神态平静下来,也再无一丝身躯抖动,淡淡然问道:“说完了没?”
金阴稍微怔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此子的心神调节能力会如此之强,顿了顿,其嗓音再度响起于凌真的耳中,“我的计划十分顺利,按照推演,约莫只要不到半年,你们人族的那些顶尖修士便要尽数亡命,瀚蓝大陆必然彻底沦陷,到那时……”
没等金阴说完,凌真冷哼一声,打断道:“我记得你之前还扬言要四个月吞灭六大洲呢,现在可都过去两年了,你金阴是不是嘴巴和腚长反了,用腚吃饭,嘴巴却是最爱讲屁话?”
又一个严肃而富有气势的声音从天幕响起,听着不像是在对凌真言语——“别去与他多言了,论心境,你金阴和这个家伙相比,还差了点儿。”
听了此言,凌真不禁朗声笑道:“这位仁兄说话合我胃口,敢问贵姓,叫个什么,家住何处?等我日后离开此处,定要携礼登门拜访!”
那股肃穆且端正的雄浑之音又一次响起,“我叫苏锋,道号‘青毡仙人’,剑神鱼幽琮正是我亲手所斩!至于你凌真,我断言,你离不开此地,至死的那天都会待在岛上。”
凌真撇撇嘴,仍是笑着说道:“这位苏姓杂毛,本公子撤回刚才那句言语,你讲话,和姓金的没啥区别,同样让我反胃,半点儿不喜欢听。”
金阴嗓音里带着浓浓讥笑声,“你凌真不喜欢的事儿,我金阴偏偏最喜欢!”
凌真反唇相讥,“那我喜欢你活着,你金阴多活一天,我凌真便喜欢一天。”
言下之意,当然是希望你金阴反着来,我让你活着,你偏偏要去死。
闻言,金阴一时语噎,不知该说些什么。
苏锋声音再度传落,“走了,跟个没半点正经事儿做的家伙有甚好聊的?有这功夫,不如去多灭几个山头,多屠几座城池来得痛快。”
金阴便也选择就此作罢,“行,就这样了。姓凌的,你这小乌龟蛋子,就好好继续在这儿待着吧,等你哪天撑不住了,多喊几声金阴爷爷,兴许你祖宗我能听得到,过来赏你一个爽利的死法。”
凌真也不言语。
倾力数剑递出。
将穹顶处铺开的两张“画卷”斩成了碎块,再无任何幕内景象可以观瞧。
同时也没了金阴和苏锋的声音,看来是真的走掉了。
眼神里有明显黯然之色,凌真不言不语,独自一人飘然而行,先后逛遍了曾经自己经营的那些店面。
一厢人,迎春商铺,失忆吧,嗨楼的苦池和笑池……
还专门去了趟“扛他妈”里的那栋纵情楼。
那一间名为“太上忘情”的包厢。
那是凌真初至殇岛时,第一次和室友们来的娱乐场所,痛饮美酒,纵情吟唱,满满的都是回忆。
转眼,这都已经快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太上忘情的包房内,凌真并无饮酒,只因恐醉后误了大事,须时刻保持着清醒。
握着根类似喇叭筒一般的物事,控制几下那台满是按钮的机器,伴随背景音乐和屋内各种闪烁的光线,孤独一人,凌真开始唱起歌来。
大屏之上显示出一句句歌词,该曲,名《朋友之酒》。
“昨日一去不复回,开心方是最珍贵。
覆水从来最难收,桃花开尽有玫瑰。
人生匆匆百年风来雨去,快活恣意今朝不醉不归。
过往如云烟,前尘何足贵?
快把酒满上,我的好朋友,今日真欢畅,何不放声歌……”
一曲唱罢,音乐顿时停歇,屋子里头还是空空荡荡,独一人在内。
凌真把厢内的一切回归原样,一个人走出太上忘情的包间,关上了屋门。
没有半个朋友相陪,这杯“朋友之酒”,想喝,却是无论如何都喝不到。
还有甚好怀念的?
徒增烦恼忧愁罢了。
尽管如此想着,愁肠满腹,继诸葛之后的学院第二任校长凌真,还是鬼使神差般来到了岛上的另一处地界。
诗情山,画意墙。
立在山脚墙根底部,仰着头,看向那面山体大墙之上的一句句字刻。
凌真满脸萧然。
神态苍老得好像凭空长了许多岁数,心情愈发沉重,几乎难以遏制的想要掏出一壶酒来喝。
墙上,每一个字都还保留着,每一笔画都完完整整……可是人呢?
通天岛岛主凌真,试着将每个句子都于心中默读一遍,希冀着能捞取些过去的回忆,同时,也可算是为逝者们做的一次“追悼”。
他知道。
如今的自己,也只能这样做了。
首先,是最开始嬴春、杨豪杰、仙豪,以及凌凤歌四人所刻的四句话。
“世人总归簪上雪,人生聊寄瓮头春。”
“天纵之才,唯我豪杰。”
“此生从无一朝纵身入险境,扶大鹏兮直上琼天步青云。”
“天长地久,凡间有情人长长久久,白首不分离。”
然后是苍天的五个字,“苍穹神拳帮”。
沈佳懿刻的一句:“谁说女子不如男?”
“白云离地千丈,我剑气高万丈,腾空而起,破云飞升。”
此句是高飞三十岁生日那天所刻。
“徐康,你要娶我。”
刻字者匿名。
“季星尘求你别骚扰我。”
沈佳懿的朋友丁笑寒,为图个清净而专门刻的句子。
“男寝三七零一的五个人,貌似都不太正常。”
这一句也是匿名。
“云朵像,可惜吃起来滋味不行。”
季星尘那大胖子以赤龙形态,吞吃了一些白云后有感而发。
凌真继续往下看去,一句句于内心默读,字字不落。
“伸手可揽明月。”
“练剑容易,泡妞难如登天。”
“可笑今朝我形单影只。”
“周青霞是我心尖儿上的女子,谁也不许碰她。”
“我爷爷的剑术略胜嬴春。”
“什么美事?苦得堪比中药。”
“东西凭什么卖那么贵?”
“同意,把人当傻子坑。”
“车车车的脸蛋咋跟月饼一般圆?”
“上头这句是谁写的,有种的给老子站出来,我车匣砍不死你。”
“寝室能否重新装修一番?简直住不得人。”
“爱尧尧一万年。”
“岛名通天,我的剑道早晚也通天。”
“我叫袁柳锦,本命剑鎏金,五年入丹元,十年至开光。”
“苗苗,你肯与我结为道侣,我定不负你。”
“张怍你死不死?”
“车匣比张怍该死。”
“开派立宗,长剑凌空。”
“袁柳锦个废物,我孟秫,三年内跻身渡劫境,五年直指无极。”
“大剑仙李稚到此一游。”
“这个世界,等待着我温念泉的粉墨登场。”
“往后一切吉祥如意,事事顺意。”
“活着。”
“活长久,真心难,难难难,死最易。”
“命如纸薄,奈何心比天高。”
“据说慎白玉下面那话儿大如象拔蚌,真的假的?”
“水老师腰细腿长,可谓千古第一美人。”
“放屁,凌学霸才是真正的绝品美女。”
“副校长胡子留那么长,不怕哪天断了?”
“剑剑,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会的,亲爱的尧尧。”
“不值一提的大道之敌,做梦睡着觉都能杀你。”
“我剑专克天魔。”
“喜欢东宫仇老师的那根法杖。”
“申屠冷心的身材绝好,可谓殇岛第一。”
“鱼幽琮剑术固然高,却算不得最高。”
“等我问剑焦土洲。”
“嬴春何时能收我作三弟子?”
“密斯特锐驰也太有钱了点,感觉比土财主凌真还阔绰。”
“错了,凌老板才是真的阔佬。”
“我高穹这辈子一定要下一次光明洞,哪怕遍体鳞伤,也定要成功一回。”
“天下剑道,满是雄豪,不在蓝洲,半在殇岛。”
“隔壁寝的胡小娥抢我男人,贱人,有本事来单挑。”
“我们人族的大帝诸葛结庐,实实在在天下无双。”
“皇帝老儿不屑做,要当就当大剑仙。”
“海岛很大,我前途很是宽广。”
“高飞其实不算丑,只是不好看。”
“大鹏终有展翅之日。”
“梦寐以求,剑心光明。”
“仙豪真仙人,真心羡慕凌星垂。”
“张怍等我向你问剑。”
“曹老古板有时候其实也没那么讨厌,因为他我读了很多书。”
“孤独的人最爱喝酒。”
“一想到鱼幽琮给校长打得掉海里去的那一幕,我就乐得不行。”
“金典峰酒量厉害,拳法差点意思。”
“姓刘的,你离我心上人远一些,否则就是一场问剑。”
“那狗-日的慎白玉,居然搞大过我女神的肚子,水老师怎的不砍死他?”
“给我十年时间,杀得焦土再无一个天魔族。”
“修行修行修行修行,日夜修行,总会进步。”
“姓凌的那家伙确实有几分俊气,可惜比不上我杨豪杰。”
“上头的,是谁在冒充?我杨豪杰会说这种话?”
“我作证,上头那一句确实是杨豪杰写的。”
“食堂卖的地锅鸡实在味美,好吃至极。”
“秦雪幽毕生只钟情一人。”
“剑修孟鑫顶天立地。”
“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别怕。”
“费老师死了,我有点想他了。”
密斯特锐驰请我们喝了那么多次酒,莫要忘了这份恩情,清明多烧点纸。”
“很久不曾痛快出剑了。”
“这岛上,好像没什么生气儿了。”
“天,会塌吗?”
“世间已无杨劼,殇学院犹有我郑邪。”
“王见贤终有一日会成为扬名天下的剑仙。”
“诸葛校长,名垂千古。”
凌真目光晦暗。
接下去的所有句子,都是海岛剑阵崩碎,诸葛结庐陨落之后被刻下来的了。
“留岛者,车匣。车宝珠。”
“通天学院是我家,守家有我陶铭鸿一份力。”
“我愿驻岛赴死地。”
“死算什么?老子活着都不怕。”
“向群魔倾力出剑者,剑修庞危。”
“毕生勤习武,落剑焦土洲。”
“望南面,护背后苍生,纵使绝命异域,我谭司无愧手中剑。”
“曹元角今生对得起曹氏列祖列宗,来世再走一趟人间。”
“谢诸葛大帝昔日赐招,感激不尽,此番为报恩而亡,死得其所。”
“人固有一死,重泰山,或轻鸿毛,杜豚快哉赴死。”
“田耀光有幸来此凡尘走了一遭,爱过恨过,笑过哭过,不可谓不痛快。”
“杀尽天魔,唯我彭霍。”
“李来,来世依旧问心无愧。”
“人族有剑修谷荡寇,一剑可平焦土洲。”
“北方瀚蓝大陆的景色有多美?不知道,下辈子去看看好了。”
“苦练这么多年的剑,就等这一回了。”
“俞嘉卿此去无悔。”
“今生不曾跻身渡劫境,开光境也是奢望,遗憾,但也无甚所谓了。”
“项前,不后悔爱过你,下一辈子记得娶我。”
“天生我才必有用,去留肝胆照乾坤。”
“来世不当光棍了,想娶个比凌凤歌还漂亮十倍的媳妇儿。”
“白家神剑第十九代传人白衫,赴南一战,虽百死其犹不悔。”
“倪悦绝笔。”
“范玄门,剑修,人族剑修为人族出剑。”
“任天蓬最善杀天魔,待我扬威魔窟。”
“诸位,共赴黄泉。”
“莫回头。”
“皆随我去与那焦土洲的天魔族决一死战。”
“孟鑫大好男儿,头顶天,脚立地。”
“余卫道死则死矣。”
“亡命鸳鸯,携手共进,冯欣年,虞倩。”
……
凌真曾从某本书上读过一句话:“生死有大义,且看英雄碑。”
诗情山,画意墙。
好大一块人族英雄碑!
学院的每一寸土地,都值得珍视,那些学生们的赴死之心,更是珍贵万分。
凌真看完诗情山画意墙上那些被铭刻下的句子,或者说是“遗言”,他长声哀叹了一下,摇摇头,决意离开此处,且再不来看了。
自己的心境是第一位的,不可因过分浓烈的哀愁,导致心神出现没必要的损耗。
一路于高空御风飞行,头顶苍穹,俯瞰地面。
偌大一座通天岛,去哪儿其实都可以,只要岛主凌真愿意。
只要黑厦里那个老畜生能消停些,只要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坐镇着的四头魔尊能少递几剑……
当然,绝对离不开殇岛就是了。
巨型岛屿足有将近三千顷的水陆面积,曾经常年浮空于南海,与天幕最是接近。
如此一座大得吓人,堪称匪夷所思的传奇岛屿。
却也仅仅只是黑厦体积的三分之一不到。
有时候凌真会想,那群天魔畜生们,当年到底是咋个把底下那一栋黑色建筑给造起来的?
那么高,那么大,得花多物力财力还有时间?
是不是天魔族都特别闲?
亦或者说,元夏那畜生祖宗对于自家“道场”的规模,有着近乎病态的执着?
怎么解释都行。
反正最后凌真得出结论,焦土洲的魔族多半是啃黄土啃多了,沙尘吸多了,理所当然都是群脑子不太好使的蠢货。
从很远的地方看去,可见空中有一个“小黑点”,那是乘风破云海,独身御气行的凌真凌岛主。
极大的一片焦土洲,极大的一栋黑厦,镇压着黑厦的通天殇岛也是极大极大。
那么大的世界,那么渺小的人。
焦土洲腹地,黑厦顶部的海岛之上,此刻的凌真,觉着与一洲大地相比,自己实在是太小太小,小得不能再小。
而他又转念一想,千年前魔族至高领袖元夏,站在群魔之巅的那头天魔老祖,就被自己这个“小”之极矣的人儿这么压着,长达两年时间不得脱困……这事儿,确实值得小小的骄傲那么一下。
凌真念头又转。
诸葛校长枯坐光明洞底,和“剑阵”的大道与共千年之久,这一等角色,才是真正值得骄傲的那个人啊!
可是诸葛结庐已经死了。
不单单老校长死了,副校长杨劼,金牌导师嬴春,费芯费老师,金典峰,苍天,密斯特锐驰,东宫仇,水刑,慎白玉,还有老古板曹屏……他们都已经死去了。
凌真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还有曾与自己有授业传道之恩的老剑神。
“武神”凌璞,还有“剑神”鱼幽琮,而今也已经不再了。
都不在了,还有谁在?
自己的那些姐姐,她们现如今,可都还活着吗?
凌真于脑海中回忆着八位姐姐的容貌,凌家八女的脸一一浮现,各个都有个性,每人都是美人。
如果说昔年天神山庄庄主凌璞,是一棵参天大树,那么凌家八个女儿,都是树荫底下被庇护着的“花卉”。
大女凌凤歌,是最具魅力的鲜红玫瑰,凌家第一美。
二女凌桀骜,是有强大实力的霸王花,可食人的那种。
三女凌桃花,人如其名,是朵娇艳欲滴的桃花。
四女凌星垂,是芬香扑鼻的薰衣草,或蔷薇。
五女凌挽髻,是一株安静的兰草,空谷里的幽兰。
六女凌有君,是明明生于墙里,却开花在外的红杏。
七女凌易水,是一朵软嫩且可怜的黄菊,楚楚动人。
八女凌潇潇,先是一根朝气十足的向日葵,然后则是洁净无垢的纯洁百合花。
至于凌真,他自己也想不到自己是什么。
这些年来远离家乡四处漂泊,一次次历经着生死,却总能死里逃生,亡中觅活……
如此说来的话,自己应该是朵“蒲公英”。
同风而飘,四海五湖尽可为家。
朝生暮死于天穹。
我命随波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