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两年发生了什么,谢怀义被气到面目青紫,额角青筋突突地跳。
“我不管他出门后发生了什么,今日我必然要动用家法……”
谢夫人上前一步挡在谢嘉煜身前:“你要是敢动他一根头发,我便同你夫妻缘尽!”
“你……!”谢怀义气的发抖。
谢嘉煜安抚地拍了拍母亲的手,随后越过她走到谢怀义面前。
看着父亲愤怒的面孔,谢嘉煜将衣袍拂到一边,然后低着头跪了下去。
谢夫人惊叫:“嘉煜,你怎么……”
谢嘉煜缓缓说道:“父亲,嘉煜自知做错了事,不敢乞求父亲原谅,请父亲用家法处置!”
见他认错如此坦然,谢怀义心中的怒火被平息了些。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儿子,心中各种情绪交加,谢怀义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表哥,你回来了?”
一个清丽的声音自月洞门前响起。谢嘉煜缓缓抬起头来,便看到一个女子安静站在不远处,正用疑惑的眼神看向这处。
谢嘉煜看向她,最终,他的目光下移,停在了她的双腿上。
一个石头骨碌碌在崖边滚着,悬崖陡峭,只是眨眼的功夫,这石头便腾了空,毫无反转之力地径直向深渊坠去。
郁繁战战兢兢地拍打着双翼,小心翼翼地向深渊处飞去。
这山崖虽高,深渊虽深,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深潭让她油然而生一种未知的恐惧。但不像皇宫中那些阵法,在这里,郁繁可以自由地使用妖力。因而,即使悬着心,郁繁也比在皇宫中轻松许多。
她缓缓向下飞去。
周围一片昏暗,浓云中有雷电忽隐忽现。从山崖边滚落的石头早已经没了影,郁繁又飞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是没有见到半点深潭的影子。
心中有些挫败,郁繁打起精神,继续向下探去。
一边飞着,郁繁一边在心中嘀咕。
她一个百年的妖面对这深潭都会生出三分害怕,那些跑来天泽渊寻宝的人族竟然敢光着膀子直接跳下去……
郁繁忽然瞥到了一根悬在崖上不断晃动的绳子,怔了一瞬,又迅速收回目光。
就算有绳子,也无法阻止他们自己葬送自己的性命。
真是胆大妄为。
郁繁轻叹一声,又屏住心神向下方俯瞰。
还是看不到湖底……
她飞了这么长时间,翅膀都发酸了,可却还是看不见天泽渊的真实面目。
——郁繁决定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暂时停歇片刻。
郁繁悬在半空中看了好一会儿,半晌,她终于发现了一棵枯萎的松树。这棵松树坚强地从山石中探出头来,但看起来还是没抗衡过悬崖边恶劣的环境,枯萎在这处荒凉之地。
郁繁停在树枝上,伸直了脖子向下看。
她不相信了,难道她真的看不出什么东西?
耳边隐隐约约听到长剑破空的声音,郁繁动作顿住,心中闪过一丝茫然。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这个声音,还是在这个时候……
郁繁抬头向头顶看去。
一个白色身影正站在剑上从容向这处行来,郁繁双眼蓦的瞪得如铜铃一般大。
那个身影越来越近,当见到谢思行冷漠面容,以及他脚下踩着的青冥剑时,郁繁整只妖都僵住了。
她迟疑地向周围看去,但却只见陡峭悬崖,以及脚下望不见尽头的深潭。
郁繁拧起了眉。
这种情况,她该如何在谢思行眼皮子底下逃脱呢?
直到谢思行来到了身前,郁繁仍然没想出任何除了扮鸟之外的其他办法来。
事已至此,郁繁只好睁着双眼呆呆向谢思行看去。
天泽渊气候变幻莫测,不时雷雨交加,不时阴风阵阵,难有生灵在此生存。松树能在这处地方挺立实属不易,谢思行想着,幽深眼眸直直看向松树上停留的这一只翠鸟。
但它不应当出现在这里。
郁繁被他盯得心慌,但越是情况危急,越不能乱了阵脚。她挺直脊背,偏了偏头,无辜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谢思行蓦的伸出了手。
这个时候,郁繁可不认为他并未瞧出自己的身份。于是,她猛地向上一跳躲开他的左手,然后扑打着翅膀向上方飞去。
然而,谢思行的速度显然更快,只是眨眼的功夫,他便已经来到了郁繁面前。
“幻妖……”
郁繁听到他口中低喃,心又向下沉了些。
若是向下飞,她在劫难逃。郁繁只是思索一瞬,便下定了决心。
她宁可死在天泽渊里,也不能落到谢思行手中。
若是让他知晓她当年对他所做之事,她就算有千条万条命也不够他手中青冥剑杀的。
何况,她和青冥剑还有一份难解之仇……
绝对不能落到他手中!
霎时,郁繁变作一块圆滚滚的石头。眼角余光瞧见谢思行愣了刹那,她还没偷笑完,整只妖便不受控制地直直向下坠去。
看着谢思行在身后急急追赶的身影,郁繁心中虽有一丝后怕,但更多的则是得意。
小样,她下落得这么快,谢思行怎么追得上她!
哗啦,水花四溅,郁繁一个晃神便坠到了天泽渊中。
潭中的水寒冷刺骨,除此之外,与别处的水并无任何不同。
石头自落到水中后冲势便缓了下来,郁繁变作平时模样,向上游了一段距离,从水下窥探着谢思行的踪迹。
水面许久没有动静。
郁繁又瞧了片刻,便回转身向水下游去。鲛人一族千年前消失在此处,那么……“海神的祝福”也应该在此地了。
郁繁屏住呼吸,双手拨开水轻盈地向下游去。
千丈……若是她游不到水底便死去了,虽然没有成功,但也算一件光荣的事情。
一只手如幽灵般忽然抓住了郁繁的手臂。
郁繁茫然回头,恰巧与谢思行目光相对。
幽冷的潭水中,他乌发散开,白色长袍鼓荡开来,唯有一双眼眸仍如平常一般坚定。
郁繁呆若木鸡,一时竟忘了挣扎。
春寒料峭,几缕微风从耳畔飘过,将孟楚鬓边的碎发吹开。
孟楚视线从悠悠白云上掠过,纠结许久,她启唇缓缓说道。
“我匆匆离开师父的医馆,中间又发生过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同他打声招呼……我想先去看看我的师父。”
刘兴波专心御剑,只留出半丝心神同她讲话。
“你师父在何处?”
孟楚低声道:“不远,就在附近。”她在天京之外游荡许多年,识得很多地方,脚下的这些地方她多数能说出它们的名字。
孟楚指向某个方向:“你向这里飞上一会儿便到了。我同师父说会儿话,并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刘兴波笑道:“你不必如此矜持。只是绕个路罢了,并不会花上很长时间。”
孟楚星眸闪烁,整个人瞬间焕发起生机。
行了一日,孟楚终于来到了阔别将近两年的小荷村。
一落地,她立刻迈开双腿向师父的医馆跑去。
刘兴波紧跟在她身后。
半路,孟楚看见林叔正垂首站在小路一侧。犹豫一瞬,她拐了方向跑到他身边。
“林叔,你怎么唉声叹气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叔整个人一哂:“楚丫头,你回来啦?”
孟楚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林叔皱起眉:“当初怎么回事,你怎么都不留一句话便离开了?你师父回来后和我好一通抱怨呢。”
孟楚食指轻勾脸颊,歉然道:“我遇见了一些事情……”说着,她反应过来,疑惑问道:“林叔,您告诉我,最近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林叔目光上下扫视她一眼,最后露出悲切的神情。
“楚丫头,你回来的正巧。你师父被妖伤到了,性命垂危,即将不久于人世……”
孟楚大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