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悠然的改变经由李嬷嬷之口传入郁繁耳中后,她淡然一笑,然后将其抛在脑后。
日光正好,郁繁状似心不在焉地问道:“好几日没在府中见到兄长了,嬷嬷可知道他去哪里了?”
李嬷嬷恰巧刚刚从丫鬟口中知晓此事,当即回道:“皇上派人将谢公子请去了,说是绘制擒妖阵法什么的,老奴可听不懂,但老奴觉得肯定是大事。”
郁繁抬眼觑她,发出一声敷衍的感叹。
“兄长好生厉害。”
次日,谢夫人因莫悠然之事特地将郁繁唤去,然后派人为她打造好几套首饰。
郁繁心不由己地推辞。
“母亲,我也不知道悠然妹妹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是没有出一份力量的。母亲绝对不要为阿楚破费了。”
谢夫人笑着望她一眼:“阿楚真是谦虚了。”她拉郁繁过去:“让母亲看看,阿楚现在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快和母亲说说。”
郁繁轻轻跺脚,羞窘道:“母亲!”
谢夫人掩唇轻笑。
郁繁撇过头,脸蓦的红了,看了一眼谢夫人,她羞怯地开口。
“母亲,阿楚没有什么想要的。阿楚已经等了夫君一个月,现在只想要问问母亲,夫君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话音刚落,谢夫人唇角笑意肉眼可见地僵滞住了。
“阿楚,”片刻,谢夫人叹了一口气,“实话告诉你吧。”
郁繁抬眼觑她。
实话?
谢夫人瞧着她,唇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嘉煜他前段时间终于办好了事,但是……”
郁繁眼巴巴地看着她。
谢夫人愁眉不展:“嘉煜他生了一场大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痊愈……”
郁繁露出激动表情,她泪光莹莹地说道:“母亲,是嘉煜他给你们传信了吗,他有没有在信中提及我?”
谢夫人用手抚顺她鬓边乌发。
“当然了,嘉煜他也很想与你团聚,但这病来的急,他没有防备,也不知何时才能返程。”
郁繁双手捂脸痛哭:“母亲,我知道他念着我就好。”她将脸埋在谢夫人膝间:“母亲,我真的好怀念成婚那日的夫君,他那么温柔,那么体贴,除了父亲母亲,那还是头一次有人待阿楚那么好……”
郁繁缓缓说完,两人身体相贴,谢夫人身体的变化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
她颤了一下,然后整具身体像枯死的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柔弱的身躯趴伏在自己的身上轻声啜泣,谢夫人合上了唇,低头心情复杂地看向身侧之人。
她试探地问道:“若阿楚发现嘉煜变了一副模样,阿楚还会喜欢他吗?”
郁繁眼眶微红地看向她:“母亲指的是什么?”说完,她楚楚可怜地拿出手帕擦起了泪。
“嘉煜他若还家,可能会待阿楚有一丝冷漠,但日久天长,他终会待你好好的。”
郁繁诧异地揪着自己的衣袖:“母亲,我夫君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她掰扯着手指:“我夫君成婚那日第一眼见我便对我笑,为何还家后会待我冷漠?”郁繁抽噎着:“是阿楚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见她如此神情,谢夫人心中掠过一丝慌乱。定了定神,她回之一笑。
“阿楚没做错什么。”她用手指揩去郁繁眼角的泪,“是母亲想错了,嘉煜他怎么会待阿楚冷漠呢?”
郁繁一双含着水光的眼睛定定看向她,然后缓缓露出一个笑。
“母亲这么说,阿楚便放心了。”她羞涩道,“阿楚方才和母亲说着话,现在怎么能哭成这个样子。”
“母亲,阿楚先回去了。”
谢夫人强扯出一个笑:“母亲身体也有些不适,陪不了阿楚了。”
郁繁笑了笑,然后低着头有些委屈地走出了霜华院。
李嬷嬷看到郁繁双眼通红地回到兰苑,不由大惊。
“小姐,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郁繁淡然道:“同母亲说了一些话。”
李嬷嬷惊奇道:“什么话能让小姐哭成这个可怜样子?”
郁繁头埋在双臂中哭:“我想我夫君了。”
小姐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看见她这副凄楚的模样,李嬷嬷立刻感同身受,眼眶也微微红了。
“小姐,嬷嬷懂得你的感受。”她轻柔地拍着郁繁的背,“夫人她不是说过吗,你夫君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郁繁露出一只眼睛看她:“嬷嬷,都一个月了,他也不给我写信……我有些担忧。”
李嬷嬷慈爱地看着她:“夫人她定会说话算数的,小姐不用担心。”
郁繁觑她:“嬷嬷是真的相信?”
李嬷嬷点头。
郁繁当即将头转向另一个方向。
谢府的生活一贯如死水般平静,如今才嫁过来的一月左右的新娘子悲恸大哭,哭声震天撼地,立刻在府内掀起一阵波涛。
日暮时分,谢思行结束同官员的交谈,疾步返回谢府。
他的剑法最近遇到了瓶颈,连续几日突破不得让他心底有些挫败。
前几日父亲同他谈及宫中阵法修缮一事,谢思行迟疑了一瞬,然后点头应了。
落云宗近几十年同皇室关系密切,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派弟子入宫修缮阵法。如今他既然身在天京,正好能够将此事揽下。
想到今日在皇宫做的事情,谢思行心中不禁涌上一丝轻快。
他的步子迈得快了一些,有些急切地想要将此事告知父亲。
刚踏入谢府的门,谢思行便发现管家正在影壁前焦急地来回走着。当看到他的身影后,管家转过头,面容复杂地看着他。
谢思行有些疑惑:“谢府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面前的人摇了摇头,随后又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是何事?”
管家目光闪烁,谢思行心上掠过一丝担忧,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到底发生了何事?”
管家看了他一眼,半晌,终是颤颤悠悠地答道。
“公子,今日……今日孟姑娘她在夫人那里哭了!”
这算什么事情。谢思行蹙起眉,缓缓开口:“你为何会露出这般表情?”
管家心疼地看着他。
“公子,我是在担心你啊。”
谢思行脸色一变:“府中发生了何事?”
管家低着头,心情十分难受:“夫人因为此事去找老爷闹了,都半个时辰了,晚膳都要凉了。”
谢思行打量着他的神色,许久,他不确定地试探着开口:“是因为我?”
管家的头更低了,几乎要将头埋到石砖下。他有些气愤:“公子,您当初就不该答应老爷他们!如今你做了事情,却吃力不讨好,夫人她屡屡同你置气,老爷也心情不佳……早知就不该定下这门婚事,公子也不必不远万里从昆仑回到这里!”
“这次那个孟氏一闹,夫人也不知怎么了,老爷一回来便和他吵,说的话太过刻薄……”他抬眼向谢思行看了一眼。
谢思行沉吟一瞬,然后抬步向书房方向走去。
“公子,您不能去!”
谢思行看向他:“此事因我而起,自当由我解决。”
“公子,您怎么能这么说,还不是二公子突然闹逃婚……”
他没说完,立刻被谢思行打断:“此话不可再说。”
管家立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公子,你不是不知道,夫人她待你……”
谢思行再不回头,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离月洞门还有一段距离,谢思行便听到了两人震耳欲聋的吵闹声。喊叫声此起彼伏。
“此事是思行想要做的么,逃婚之事如此传开,我谢家必会被他人耻笑,思行是为了谢家考虑!”
“哼,我看他对我不满很久了!你向他提出此事,他正好顺水推舟,蛊惑阿楚,好让我心里膈应!”
“你说什么?你这样想思行,真是不像话!”
“谢思行他就是故意的!早在你将他接到谢府那一日,他心里肯定就想让我栽进坑里!阿楚她嫁给嘉煜,谢思行他心情定是愤懑。成婚那日他许久不走出婚房,就是他故意的,他想让勾住阿楚的心!”
“你胡说什么?!这一个月我们有目共睹,思行在幽竹苑潜心修炼,他心思全放在功法上,哪有半分招惹了孟氏?”
“你成日待在宫里,当然看不到他背后的小心思。听下人说,他们私下见过很多次面。”
“你张口就来,胡说八道!”
“你一心偏袒,视而不见!”
“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