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又看了一眼谢嘉煜,眼中掠过一丝惊叹:“楚丫头,这人面目生的极好,气质也……”他想了想,下了定论:“必是人中龙凤!”
末了,又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楚丫头,遇见好的,得先把他弄到碗里来,若之后再遇见中意的,再选就是。”
孟楚真是有口难言。
林叔膝下无女,她在这小河村住了两三年,除了陪伴在师傅身旁,便与林叔最为交好。兴许是见她老大不小却没个夫婿,林叔便心疼起来了。
孟楚一言难尽地看了林叔一眼,叹了口气道:“林叔,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连名字都不知晓。至于夫君……”
她忽然福至心灵,回想起爹娘为自己订下的亲事。
沈公子曾向她保证天衣无缝,既然如此……她倒不如直接拿此事搪塞过去。
孟楚清了清嗓子,坦然说道:“林叔,我已经成婚了!”
“成婚?!”林叔身子剧烈地抖了抖,随后满脸惊讶地看着她,语气里满是不信,“楚丫头,你才走了几个月,怎么就成了有夫之妇了?”
他微眯双眼,怀疑地看向她:“楚丫头,你莫不是在诓我吧。”
孟楚挺了挺身板,一脸坦率:“林叔,我们什么交情,我骗你做什么?”
林叔瞬间苦了脸:“嗐,楚丫头,成婚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都不告诉你林叔一声?”
想起前事,孟楚不由皱起眉:“还不是我爹娘,他们将我关在府中,不许我出去,盲婚哑嫁的,我成婚之前只知道夫家是哪家,其余的一切都不知晓。”
谢嘉煜抬眼,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之人。
天京之中,近几个月成婚,新娘子又姓楚……
林叔问道:“你嫁过去后,那夫家待你可好?”
连新郎官的脸都没见到,好不好的更谈不及,她连府门都没进!
孟楚打哈哈:“哦,他长得很好看,很合我的眼。”
林叔点点头:“那便好。”他唏嘘:“可惜没看见你出嫁……”
谢嘉煜在脑海中努力搜寻着,他在城中交友甚多,平日虽不甚关心,可还是有人对他提上几嘴。
新娘姓楚,又是高官之家……倏地,谢嘉煜灵光一闪,脑海中浮现出新郎官的面貌。
是个姓魏的公子。
谢嘉煜不由咂舌,难言地看向身边的人。
魏国公家的公子仗着家里有权有势,时常鱼肉百姓,欺男霸女。至于样貌……谢嘉煜觉得,若他出身于一个平常百姓之家,恐怕是寻不到属意于他的女子的。
身旁,背着包袱的女子还在说着话,谢嘉煜看着她,脑海中话语霎时脱口而出。
“你是逃婚出来的么?”
孟楚整个人蓦的僵住,她僵硬转头,然后嘴巴磕磕绊绊地问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果真是这样。谢嘉煜挑眉。
林叔再次惊住:“楚丫头,你方才不还在说夫郎生的很好看,夫家待你很好嘛,怎么现在又说自己是逃婚出来的?”
嘴瓢了……孟楚双眼流出无形的泪,捂着嘴,脸庞皱的像个苦瓜。
片刻,她生硬地转了话题:“林叔,此事太过复杂,以后我再同你谈。”
孟楚将谢嘉煜拉到一旁:“你是怎么知晓我是逃婚出来的?”她没同他谈过天京中事,也没说过自己的身份,他到底是怎么猜到背后之事的?!
谢嘉煜眉眼淡淡,抱臂看着她:“不止如此,我还知道你的身份。”
孟楚愕住:“我的身份?”
谢嘉煜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揶揄地看着她:“你爹是三品高官,你是家中独女。”
沈公子的计谋竟然已经被拆穿了!眼前这个外人竟然都知道了她逃婚之事……
孟楚身体抖啊抖,就像狂风中的一根芦苇,只是一吹,就会被轻易吹走。
她咽了咽口水,颤声问道:“你现在要怎么做?”
谢嘉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什么怎么做?”
眼前男子一直欲说还休,一句话几次三番说不清楚,就是在吊着她,要和她谈条件!
孟楚心中慌乱情绪霎时消散,怒睁着眼看向眼前之人:“你别想对我提什么要求,这次逃婚,我是铁了心的!打死我也不回去!”
谢嘉煜蹙起眉来:“你在说什么?”他忽然反应过来:“你以为我在和你谈条件?!”
“你不是吗?”孟楚仰起脸,气狠狠地看着他。
“我才不是那种卑鄙无耻之人!”谢嘉煜眉心紧蹙,“楚小姐,逃婚之事你自有安排,我何必去趟你的浑水?”
孟楚心中怒气散了些,试探地问道:“你这话是真的?”
“我何必对你说什么假话。”
孟楚放下心来,正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脑海中忽然掠过他方才说的一句话。
“楚小姐?”她愣怔着问道。
谢嘉煜闲闲看着她:“唤你楚姑娘也行。”
“还是楚姑娘更好听些。”
闹了半天,原来是他认错了人。现在看来,他是将自己认成了天京中楚家的小姐。也好,至少沈公子将自己的事情瞒的很好。
可她长久不在京城,这个楚姑娘大名叫做什么她全然不知。若是以后被问及名字答不上来,这可不就又暴露了么?
于是,孟楚轻眨着眼,探头到他面前问道:“我叫什么名字?”
谢嘉煜真是弄不明白面前的人在想些什么,白了一眼后,他蹙眉不耐烦道。
“楚灵雅。”
“对,没错,我确实唤作楚灵雅。”
谢嘉煜扶额。
身份的问题解决,孟楚大大放下了心,眉眼不由绽开:“你已经知晓我身份了,现在该道出你的身份了。”
谢嘉煜侧眸看她:“难道不是我自己猜出来的吗?”
“那你也是知道了。”
无奈至极,谢嘉煜随口掐了个名字:“谢仲。”
孟楚摩挲着下巴,低头思索:“好像隐约听说过这个名字……”
夜黑风高,周围的烛火又熄灭了几盏,见一旁两人还在说着话,林叔觉得必须打断两人。
“楚丫头,你还拿不拿钥匙?”
“林叔,我拿!”孟楚立刻回神,她跳着蹦着来到林叔身边,“我现在随您去取。”
她回头看了谢嘉煜一眼:“你在这里等待片刻,我稍后回来。”
等和林叔走到谢嘉煜绝对听不到的地方,孟楚凑到林叔耳边,低声说道:“林叔,以后千万莫要在外人面前道出我的名姓。”
林叔一愣,随后便想到那年轻人口中的逃婚之事。他点头,然后担忧地问道:“楚丫头,难道你所嫁非人?”
孟楚点头。
“那你为何同我说你同夫家相处极好?”
孟楚转了转眼眸,一脸狡黠:“我那不是怕您担心。”
林叔心疼地看着她:“可怜的孩儿,你爹娘待你不好,夫家又欺负你,日子这么苦,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孟楚立刻苦起脸来:“林叔,我很伤心的。”
林叔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这些日子,你便在这里住下吧,若米粮不足,便来找你林叔!”
孟楚绽开笑容,两眼弯的像新月:“林叔,你待我真好!”
天京,刘府。
昨日将刘松气走,直到月上梢头,郁繁都没瞥见他半个衣角。
刘伯玉看到她诧异表情,方才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松儿他怎么一点都体会不到我的苦心?”
刘夫人有些不满:“还不是你成日对他说些气话!他心情不好,哪还能看得进去书!”
“他若在看书,我又何必对他那些气话!”
刘夫人双手绞着手绢,一脸气愤地看着他:“你在松儿年幼时离京,那时怎么不多惦记着他,现在到来后悔,已经迟了!”说着,她瞪了郁繁一眼:“如今,你对这个外来的倒是比松儿还上心!”
她的话本让刘伯玉心生懊悔,可后一句又将话引到义谦身上,言语间尽是不满。刘伯玉皱起了眉:“你在说些什么话?义谦他心地良善,我不容你如此说他!”
刘夫人啐了一口:“我方才可没指名道姓,你现在倒是主动承认了?”
“你这妇人,别在这里歪曲事实!”
刘夫人气的跳了起来:“我偏要说!你回来后,见过松儿几次,又对他说过几次话!对你的这个义子又说过几句话!”
“我也想说,可松儿时常在外,你我见到他的次数皆是寥寥无几……”
刘夫人大叫:“都是借口!你想见他,便会派人去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