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行前往落下雷劫的山脚一探,心中有了思量后,他便启程去了离这座山最近的镇上。
才走到门楼下,谢思行便被满镇的绿色晃了眼。
从街道一角望去,家家户户的窗台上遍植花草,房檐上除了一贯的绿苔外也多了许多花草。
谢思行又扫了一眼门楼上的字。
明月镇。
心中带着一丝疑惑,谢思行抬步走进镇中。
街上一片欢声笑语,与他所经那些妖族作乱,百姓叫苦不迭的州镇有很大的不同。
一个小贩揽着装满花瓣的篮子路过,边走边叫卖着。
“这是春神娘娘下凡时降下的恩泽,一捧桃花瓣一两喽。”
谢思行在附近听着。
这话明显是小贩为讨生为虚构的话,但是这花瓣这么贵,到底有些欺诈百姓了。
“都走开!”
几个人将街道上百姓推搡到一旁,面上尽是急切。
“春神娘娘难得降临凡间,我一定要买些花瓣好好供着仙人。”
谢思行十分不解。
身旁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蓦的抹泪抽泣起来。
“多亏了春神娘娘,我丈夫被山上的妖掳去两年了,原以为此生再也不能相见……娘娘一来,我们夫妻终于团聚了!”
站在她一侧的女子应和着:“春神娘娘这些年将我们的祈福看在眼里,她做这些事,是回报我们来了。以后我们万万不能懈怠。”
谢思行心思被挑起,低声问道:“这附近有妖?”
妇人沉浸在激动之中,直到耳边传来一道声音,她这才发现一个俊秀青年一直停在她不远处。
妇人晃了一瞬,然后露出慈爱面容。
“不必担忧。春神娘娘前两日已经将诸妖敲打,被困在山上的人,全被放回来了!”
谢思行敛眸,视线落在那小贩篮中的桃花瓣上。
“听说这桃花瓣是春神娘娘降下的恩泽,不知道这话作何说?”
妇人两眼笑得弯弯:“说起春神娘娘,这可有的说了……”
谢思行静静听完,等妇人落完最后一个字,他沉吟着说道:“这是妖在弄虚作假。”
妇人一双大眼登时瞪得像铜铃:“你才来我们镇里,怎么能这么腹诽春神娘娘?”
“让桃花盛开,只要一些妖力就能办到。”
妇人厉声回道:“这是神力!”
卖花的小贩还在附近叫卖,谢思行将他唤来,然后从篮中拈起一朵落花。
“这花瓣上面,有残留的妖力。”
妇人冷哼:“你这人是不是来挑事的?要是春神娘娘是妖,怎么会让那山上的恶妖放了那些人?”
谢思行沉吟不语。
妇人抱臂瞥他一眼:“没话说了吧?”
谢思行看向远处:“是与不是,一探便知。”
说着,他甩身离开,径直向着镇外走去。
身后妇人本要呵骂他一顿,但见到他身后长剑,才张开的嘴立刻便合上了。
“哎呀,还是个除妖的。”
落云宗。
凌云直勾勾望着阶下白鹅。这白鹅比寻常家养白鹅大上一倍,如今,只见它长颈一伸一缩,然后钻进了少女的怀中。
楚云尧在一旁尴尬道:“师父,这便是那只鹅妖了。”他挠挠头:“但……它好像只是一只拥有怪力的鹅,并不是妖……”
凌云还没从他这一去两年的冲击中反应过来,便立刻打断他。
“你先不要说话!”
楚云尧立刻闭上了嘴。
从宗门走到大殿,一路上见到他的弟子皆是一脸惊奇,有些激动的,当即就跑到他身边询问起这两年的行踪。
楚云尧是准备将此事先告知师父的。
现在……楚云尧看着师父蹙眉深思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忧。
师父他,该不会罚他禁闭吧?
凌云缓了好久,半刻钟后,他终于能够接受自家弟子消失近两年又忽然出现的怪事。
“你是被一个叫即墨齐的异人擒住了,然后被困在了一个幻境中?”
楚云尧张着泛水的大眼睛连连点头。
凌云思忖道:“这是什么幻境,竟然将你们困住两年之久?”
楚云尧想到此事也是疑惑,但更多的是郁闷。
“师父,那幻境中皆是一个宫闱女子之事,我原以为只过了一天,但出了那洞穴,我便发现已过去了这么久!弟子绝对不是有意让师父担心的!”
凌云无奈看他一眼:“你将这鹅妖带了回来,况且,那又是无妄之灾,我不会怪你。”
楚云尧两眼闪烁着激动。
孟楚紧紧抱着小白:“您不会将小白处死吧?”
“嘎——”小白长长嘶鸣,声音听起来哀婉凄恻。
凌云怔住,转向这个一向憨厚的弟子问道。
“它真的不是鹅妖吗?”
孟楚担心小白性命,抢着回答道:“它十二岁……不,现在是十四岁了。我和它相处了几个月,它没有施展过一丝妖力呢。”
“嘎——”小白在孟楚颈侧点了点头。
楚云尧解释道:“据即墨齐说,它如此不同寻常是因它体内的灵魂不同于常人。”
短短时间内听到这么多骇人听闻的事情,凌云当下立刻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道纤细身影从殿外缓缓走来。
明明才几天不见,却已经过了将近两年。
楚云尧心中想念师兄师姐想念的紧,见陶竹走来,他激动到眼泪都要流出来。
“师姐!”楚云尧哀声喊道。
原本只是觉得殿中身影有些像师弟,可这声音一出,陶竹立刻确定这便是真的人了。
她怔住:“云尧,你回来了?”
楚云尧瘪着嘴:“师姐,我被坏人捉住了,之后……”
陶竹听他讲了一盏茶时间,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的首尾。点了点头,她望向孟楚怀中的白鹅。
“师弟,你将鹅妖抓回来了,怎么还带回来一个人?”
楚云尧只好再将事情经过告诉师姐。
落完最后一个字,殿中陷入一片沉默。
“它不是妖?”
楚云尧小鸡啄米似点头。
凌云扫过阶下两个弟子,打断道:“好了,阿竹,你同它交过手,如今你认为它该受什么惩罚?”
孟楚可怜眼眸转向这个面目冷清的女子。
陶竹掠过白鹅一眼,走上前道:“它虽然不是妖,但也做过许多作奸犯科之事。既然用不了鞭刑……”
孟楚感觉怀中的小白狠狠抖了抖。
陶竹悠悠道:“它力气很大,不如就罚它在山中捡柴提水一个月,惩罚结束,若它还不悔改,便让它受鞭刑。”
小白用尽全力点头,几乎以头抢地。
孟楚适时地放开了双手,小白立刻飞到地面上感激地看向眼前这个饶它一命的女子。
凌云轻咳一声,小白当即收住了声,一脸希冀地看向他。
孟楚在旁为它辩解:“前辈,小白它心智如同幼童,犯下那些事并非它有意而为,您高抬贵手,千万要饶了它!”
凌云蹙起了眉,孟楚脸色顿时白了下来。
许久,他幽幽道:“一个月太短,便罚它在这里做三个月吧。”
小白当即跪了下去,孟楚也放下心来,绽开笑颜看着它。
楚云尧望了望殿外,那里始终空荡无人,又望了一眼,他好奇地问道。
“师姐,师兄现在可在宗门?”
陶竹缓缓摇头:“他一直在后山修炼,前几日方才出发去天泽渊。”
孟楚耳朵极其灵敏,霎时便捕捉到二人谈话内容。
听到谢思行此时并不在宗门中,她两边嘴角霎时垂了下来。
“他何时才能回来呢?”
楚云尧和陶竹一齐看向她,两人面面相觑,随后,陶竹沉声道:“归期未定,不过,大概一个月后便能回来吧。”
一想起回府后爹娘生气神色,孟楚就觉得头疼。
现在虽然解决了小白事情,也见不到谢思行,但想到她要立刻回去,孟楚心里满满都是抗拒。
但是两年……两年不见,自己也不是有意所为,爹娘应当不会将她揍得体无完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