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忽的站起,低沉地说了句:“我要走了。”
“去哪儿?”凡越来越感到事情的不妙。
静谧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走。
凡呆呆地伫立著。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永远”
凡忽的想起这两句话。这到底意味著什么?
凡下意识地抬起头,静谧已消失在人群中了。
凡感到了某种不祥,他发疯似的冲入人群,不停地搜索著,而静谧,却如同一个破碎的泡影,化开了,消失了。
此后的几天里,静谧再也没有出现,她真的蒸发了?
凡知道她在躲避,然而,她到底在躲什么?
但是他不会放弃,他说过的,他会把她追回。
大街上,静谧蹒跚地走著。远远地望见一群人围著一个露天广场。广场上,一群青年在跳著街舞。那是她昔日的舞伴。可如今,她只能神往的看著。三天前收到的化验报告上清楚地写着患有骨癌。用手术挽回生命的把握只有二成。而不做手术,就意味著,在半年后,她的生命将会终止“半年,只有半年。”她低声自语。忽的,她想起了凡。
“只有半年了,我怎么了,连这最后的生命期限也要舍弃吗?”
她猛的转过身,向凡的家走去。然而,令她惊愕的是,凡就站在她的面前。他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吼著:“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她泪如雨注:“没时间了,我要见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看著手里的化验报告,凡心里猛的一颤,作为一位医生,他心知肚明,这百分之二十意味著什么。
考虑了半晌后,他坚定地说:“做手术吧!”
大约就在半年前,他遇到过同样的问题。那是一位老人。手术最终失败了,但至少获得了经验。况且,老人的体质要虚弱地多。对于这次,他有一定的信心。
“可是万一呢,万一失败了怎么办,我会连半年的时间也失去的。再说,就算成功了,我也只能是个废人,我不可能……”
“我养活你一辈子!”凡说出的话是那样的坚定,仿佛经过深思熟虑,使静谧怔住了。
“我还是不行,我要的是确定,不是冒险!”
“我不会离开你的”凡吻著她的发线,“我会一直保护你。”
其实这句话的分量,顶多只能充当一句安慰。他心里清楚,这不是开玩笑,摆在他面前的困难在他以往来说是根本不能克服的。可如今的现状对他而言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对于静谧,半年只是一个最大的期限,也许根本等不到半年,半年中,她随时都有接近死神的危险,而且会一次比一次严重。而手术,才是唯一解救她的办法。
在凡斩钉截铁地吐出这些字后,静谧犹豫了很久,但她最终还是躺在了手术台上。
“凡,你还记得咖啡杯的眼泪吗?”静谧平静地说,“曾经有人说过:”当你所爱的人离你而去,牢牢地握紧她的最后一滴眼泪,那么,来世,你们还会相爱‘如果我就是那盏咖啡杯,要在所有的泪都蒸干前握住最后一滴,这是我们的约定。“
凡机械地点点头,他现在需要冷静。他迫使自己记住每一个环节,压力是空前的,但他必须克服。
手术紧张的进行着的情况一直很不稳定,每次凡都得屏住呼吸,他给自己希望,告诉自己不到最后决不放弃。因此,每一个关键他都能沉著应付著。
“又是这个。”凡心中默默念到,半年前,那位老人就是在这个环节丧生的。也就在那一刹那,护士忽然尖叫起来:“病人情况很不稳定。”
凡有点慌了,他竭力地告诉自己要冷静。
手术室顿时忙成一团。
而静谧,只是静静地躺著,表情始终安详,就像一朵沉睡的百合。凡猛的抬起头,就在这时,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凡脑中一震,眼前一阵空白。
当凡醒来时,一位护士捧著一杯咖啡走到他面前:“在手术前,她让我冲了一杯咖啡,但她并没有喝,她只是哭,眼泪落进杯里也不顾。她只叫我把杯子给你。”
凡接过咖啡杯。咖啡已凉了许久。他看到,杯壁上满是泪痕。忽然间,他看见,正有一滴水珠,只是小小的那么一滴,正顺著杯壁滑落,他急忙用手指拾起,将它捏在掌心,紧紧的。
最美的爱情,我们看不到
6年前,她在一家电台主持夜间热线节目。那时,她只有23岁,年轻漂亮,青春逼人。每天清晨,她从电台的石阶上走下来,然后就在28路车的站台上等车。
很多次他和她都在这里相遇。那年,他刚刚来到这个城市,他是她忠实的听众。最初打动他的是她的声音,闪电一般击中了他孤独的内心。
28路车的第一班车总在清晨的6:30开来。他选了她后排的一个位置,他默默地看着她,就像听她的节目。
对此,她却一无所知。她的男朋友刚去日本,男朋友24岁,一表人才,在一家日资公司做策划,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和韩语。他去日本时,她送他,飞机从虹桥机场起飞,然后在天空中变得像一只放在橱窗里的模型,呼啸的声音还残留在她的耳边,她才把抑制了许久的泪水释放了。她不想让他看见她的脆弱,却有一种只有自己才能体会的痛。这是她第一次爱情中的分别……她得恪守着自己的诺言,她对他说:“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等你……”她不是那种爱许诺的人。因为她真的很爱他才说了这句话。她不需要他对她承诺什么,既然爱一个人,就应该给他最大的空间和自由。
28路早班车从城市的中心穿过,停停走走。她下了车,他也下了车,他看到她走进一栋20层的大厦,然后看到第11层楼的一扇窗粉红色的窗帘拉开了,她的影子晃过。他想,那些初升的阳光此时已透过她的窗户,然后落在她的脸上,一片绯红。
有一天,他拨通了她的热线电话。他问她:我很爱一个女孩子,但我并不知道她是否喜欢我,我该怎么办?她的答案就通过电波传到他的耳际:告诉她。爱不能错过。
第二天清晨,28路车的站台上,他早早地出现在那里。她从电台的石阶上走下来,他又坐在她的后排。车又在那栋20层的大厦前停了下来。他跟着她下了车,但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进了大门。因为没有说话的理由、没有戏剧化的情节。他是那种很谨慎的男孩。他不想让她认为他很鲁莽。
终于有一天,车晚点了。后来他们才知道车在路上出了点故障。那时已是冬天,她在站台上等车,有点焦急。因为风大,她穿得很单薄,她走过来问他:几点了?他告诉了她准确的时间。站台上只有他们俩。她哈着寒气。他对她说:很喜欢你主持的节目。她就笑:真的?他说:真的,听你的节目已有一年了。他还说:我问过你一个问题的,但你不会记得。于是他就说了那个问题。她说:原来是你。就问他:后来你有没有告诉那个人呢?他摇摇头说:怕拒绝。她又说:不问,你怎么会知道呢?她还告诉他:我的男朋友追我时,也像你一样。后来他对我说了,我就答应了。现在他去了日本,三年后他就回来……
车来了,乘客也多了。在老地方,她下了车,这次他却没有下,心中的寒冷比冬天还深。
故事好像就这样该结束了。但在次年春天的一个午后,她答应他去一家叫“惊鸿”的茶坊。因为他说他要离开这个城市,很想和她聊聊,聊完之后,他就会遗忘这个城市。她觉得这个男孩子满腹心思,有点痴情有点可爱,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说他爱的人是她。她确实惊呆了,但还是没有接受。她说:不可能的,因为我对男朋友说过: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等他……我们是没有可能的。他并没有觉得伤心。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我走了,爱情留在这个城市里。”他说。
午后,冬天的阳光暖暖地洒在大街上,他像一滴水一样在人群中消失了。
爱情有时候就是这样:相遇了,是缘;散了,也是缘,只是浅了。她继续做她的热线节目。
她的男朋友终于回国了,带着一位韩国济洲岛上的女孩。他约她出来,在曾经常见的地方。他神不守舍地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我想和你说一件事……”他终于说。无奈的荒凉在那一刻迅速蔓延,像潮水一样,她只恨到现在才知道。痴心付诸流水,只是太晚了。覆水难收。
她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呆在家里,只是睡,太疲倦了。一起走过的大街,看过的街景,说过的话……爱过、疼过的故事都淡了。她心如止水地上班去。
其实,他并没有离开这个城市,只是不再乘28路车。他依旧听她的热线,是她最忠实的听众,甚至于有点迷恋从前的那种绝望。
有近一个星期,他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以为她出差了,或举行婚礼了……有些牵挂。
三年后,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他读到她的一本自传。书中写了她失败的初恋;也写了一个很像他的男孩,还有那家叫“惊鸿”的茶坊……那时他结婚刚一年,妻子是他的同事,一个很听话的女孩。
有时候,最美最美的爱情,我们往往看不到,因为它被心灵珍藏着,我们自己都无法把它展开。
爱是一粒纽扣
他又一次深夜而归。
她用双手紧紧地抵住大铁门上的插锁,虽然她知道门已经拴得够结实,任凭他在外面用脚踹、用手砸。放在以前,他会苦苦哀求好言相商的,最坏的结果就是他翻墙进来。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他已不是那时候的穷人,他甚至连话也懒得说了,更别说是翻墙了,不仅是因为他那发了福的身体,而且他已经有了地位,一个有地位的男人怎么会做出翻墙头这种没有面子的事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发现了他们中间的距离。他说的股票、洋酒、跑车、网络等等她只是略知一二、似懂非懂,他交的歌星、球星朋友更让她觉得她生活在他的圈子之外,他再也不是那个和她“一夜千条路,天亮卖豆腐”的男人了。
她猛地拉开门,在醉醺醺的他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跟他厮打成一团。以前闹矛盾无法解决的时候,她通常会和他痛快地打一架,事情不了了之以后,感情反而更加深厚起来。但自从变得像个绅士以后,他从来也不和她动手,反而只是用那种鄙夷的眼光看着她,一直把她看到绝望。
但这次,她决定痛快地和他打一架,出了这些年积压的恶气后和他离婚。他们从门外打到院里,从院里打到客厅,从客厅打到卧室,他逃,她追,直到他火了,一巴掌打到她脸上,她怔了怔,以前打了那么多架,她都没觉得疼过,但现在脸上明明是火辣辣的感觉。她冲上去对他发起更猛烈的攻击,但他缩在床边不再还手,后来居然睡着了。
午夜了,坐在地板上,她看着他。他原来俊朗的脸上增添了许多肥肉,腰也像水桶一样粗了起来,她试图把种种关于有钱男人的坏德行加到他身上,她试图让自己对他恶心起来,但看着这个因为睡熟嘴角流出口水的男人,她的心竟然软了起来。
她费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才把他拖到了床上,帮他脱掉了衬衣,她看见他的身上被她抓挠的血痕一条一条的,那件衬衣最上面的钮扣也被她扯掉了。那件雪白的衬衣,因为缺了一粒钮扣,显得那么狼狈。
不知道为什么,她打亮了所有的灯,拼命地找那粒钮扣,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然后找来针和线,一针一线地缝起来。她想,等到他醒来,看到一件缺了钮扣的衬衣,他一定会扔掉的,反正他有的是钱。她又想起来,十几年前,他穿的那件破衬衣,钮扣都替他缝过好几次,那时,她在灯光下忙活的时候,他就光着膀子看着她。
爱是一粒钮扣,时间长了自然会脱落,如果及时缝上,衣服还是一件很好的衣服。婚姻其实就是一件样式老旧的衣服,难免有钮扣会脱落,其实,这些年来,她一直在为这件老旧的衣服缝缝补补,想到这里,她刚刚变得温柔的心又疼痛起来,缝到最后一针时扎在了手指上,她看着指头上沁出的血,无声地哭了。
她没发现,背后的他早已醒来,光着膀子,也已经泪流满面。(
折身
……
拿一双迷离的眼睛看过去
却是碰了冷硬的壁
返身的时候
除了鼻翼上一层的灰
并没有昔日的优雅与满足
朋友桑是我们这一群八卦女人里,最有男人缘的。不只在网上桃花运旺盛,在现实生活中也无人匹敌,几句话就能将假装柳下惠的男人们打得落花流水。每次聚会,我们最大的兴趣,便是听桑如何又搞定一个纯情男人,或者最近又有哪个少妇的男人,被她得意地涮了一把。
但桑并不是一个滥情的女人,她的所谓桃花运,大多数都只是而已。有那么四五个,非要跟她来真的,她便立刻收兵回巢。用她的话说,她只是发泄一下无处可施的荷尔蒙而已,或者,一下那些看见漂亮女人便垂涎三尺想占便宜的男人。所以如果我们这个圈子里要评选年度大奖,她当之无愧应是不惜牺牲自我讨伐男性的女中豪杰。
大多数时候,桑的都会让男人很快上钩,并在他们欲罢不能的时候,优雅转身,另寻他人。但也有时候,这样的会落了单,找不到润滑进驻的通道,只能徘徊一阵,郁郁返身。
一次桑在咖啡吧里,胡乱翻一本畅销书消磨周末无人相约的时光。很快对面坐了一个看上去还算养眼的型男,他只要了一杯咖啡,似乎是在等人。桑假装漫不经心地看他一眼,恰好型男也朝她看了过来。对视的那一刻,型男主动朝桑绽出杀伤指数为百分之八十的笑容,而且点头说一声“你好”。
桑看得出那一刻的型男有可资利用的慵懒闲散的时光,具备滋生情愫的时间标准,于是便娇媚一笑,柔声道:你常来这家咖啡馆么?型男摇头:只是偶尔路过时会进来坐坐。之后互不打扰,各自上路,成为再不相识的陌生人,这是成功培育的另一重要条件,桑喜上眉梢,波光流转,顾盼生情,直让那型男忍不住,又问她一句:你对网上来去迅疾的情缘怎么看?桑听了便在心底笑他,果然被她的妖媚迷住了,才不过是两句就开始引她朝的迷路上去,不过今天倒还真是闲得无聊,想要探测一下这貌似体面的男人的深浅。
于是桑故作清纯笑道:我还是更喜欢现实中的两情相悦的浪漫情缘,网上的东西,似真似幻,谁看得清那情感的真假呢。我是宁肯坐在这里和你聊几句天,也不想谈什么无疾而终的网上爱情的。型男在这句话后竟是低下头去,有些羞涩地搅了搅手中的咖啡,这才抬头笑道:谢谢你的喜欢。
桑就在这时,将手适时地放在离型男的咖啡距离最近的地方,又朝型男一笑:知道么,我会看相的,你的脸上,写着近期,哦,或许就是今天的某个时刻,会有一场非同寻常的。
话说到这里,按照桑的经验推断,一般识趣的男人就会主动凑上前来,陪桑将暧昧进行到底,一直到一杯咖啡喝完,两个人在眉来眼去里,过一把言语的的盛宴。
可是却不承想,型男一下便收敛了笑容,冷淡道:对不起,我不缺,我只想要偶遇,你我都认错了人。说完了型男便站起身,收拾了东西走人。在桑还没有来得及脸红之前,他又看她一眼,说:你手里的那本关于网络情缘的书,我也刚刚看过,一直都很想找人聊聊的,不想却总是不能如愿。
桑这才恍悟,型男开口的第一个问题,原来并不是因为,而是因为爱情,具体一点,是想同一个对爱情做过或者想做认真思考的异性,度过一个与无关的相聊的午后。
可惜只想征服男人情色的桑,拿一双迷离的眼睛看过去,却是碰了冷硬的壁,返身的时候,除了鼻翼上一层的灰,并没有昔日的优雅与满足。
据说桑之后便对渐渐生了厌倦,开始折身,像我们这类有色心没色相的女子们看齐,将这些,专一地投入到一个男人身上去,并盼着这一程付出,能在秋天,有好的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