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秦不闻转而问道,“如果有人知道你的偏院住着‘长安王’,你不担心你的声誉尽毁?”
季君皎抬眸,墨瞳细碎:“那是我的事。”
长风吹过树梢,也吹过秦不闻的衣裙。
“秦不闻,世间变数那么多,总不可能事事如你预料的。”
他说这话意有所指,秦不闻微微蹙眉。
季君皎开始收拾棋盘残局。
一边收拾,他一边清声:“魏居瑞大人前段时间告老还乡了。”
秦不闻终于正了正脸色:“他回曹阳了?”
季君皎微微颔首。
魏居瑞曾言,除非他日薄西山,油尽灯枯,否则会为宋谨言守曜云至最后。
如今,魏居瑞告老还乡,那就说明……
“他……病得很严重吗?”秦不闻轻声问道。
“嗯,”季君皎没做隐瞒,沉沉开口,“很严重,一口参汤吊着。”
秦不闻眉头皱得更紧。
“陛下原本想御驾亲临曹阳,看望魏老,但却被瑞王殿下阻拦了。”
秦不闻不清楚季君皎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但很明显,这些事情,她迫切地想要知道。
“为何?”
季君皎语气很淡,只是在很平静地阐述一件事:“瑞王殿下声称,在魏老府上找出了长安王旧物,参奏魏老心思不正,意图谋反。”
“他都那么大年纪了,谋什么反!?宋云泽是不是疯了!?”秦不闻声音不觉拔高几分。
季君皎眸光浅淡:“宋云泽为何这么做,你应该清楚。”
秦不闻咬牙,双手握拳。
是,她清楚。
魏居瑞是拥趸宋谨言的老人,代表着的是先帝那一辈老臣对宋谨言的支持。
如果魏居瑞安上了“意图谋反”的头衔,那么宋谨言与那些老臣之间便会生了嫌隙。
即便宋谨言相信魏居瑞,但在魏居瑞府上搜出“长安王旧物”是真,若是不与其余老臣保持距离,会寒了其他年轻臣子的心。
宋云泽这家伙,都折了他的同盟了,竟然还敢乱来!
“所以,宋谨言现在不能去曹阳见他是吗?”秦不闻声音冷沉。
季君皎点点头,又缓缓道:“此事关键便是搜出的‘长安王旧物’,如若能证明这旧物是假的,魏老冤屈自然能洗清。”
秦不闻当然知道。
她沉声问道:“搜出来的旧物是什么?”
季君皎抬眸,对上秦不闻那双冷色的眸:“伞。”
“什么?”秦不闻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一遍。
“是一把油纸伞。”
秦不闻恍然。
——是当初她在雪天,送给魏居瑞的那把。
这魏老头子也是个傻的,既然知道是她的东西,当初用完就应该扔掉的啊!
为何会一直留在身边?
秦不闻眉头皱得更紧,却是看向季君皎,沉声道:“那把伞确实是我的。”
季君皎平静地点点头:“这样一来,魏老的罪名便不好洗脱。”
秦不闻眼珠转动几下,突然想起刚刚的魏澜:“魏家发生了这样的事,为何平阳郡主看上去并不担心?”
“平阳郡主还不知道此事,”季君皎清声,“陛下将此事拦了下来,除了瑞王殿下与陛下,只有我知道。”
秦不闻闻言,扯了扯嘴角,有些警惕地冷笑道:“那你为何要告诉我?不怕我将此事泄露出去吗?”
季君皎抬眸,墨色的瞳孔随着光影晃动。
他将黑白子分装开来,他伸出手,靠近秦不闻。
就在秦不闻还在纳闷季君皎要做什么的时候,男人轻轻地弹了一下她的脑袋。
“嘶——”
不疼,但秦不闻还是捂着脑袋,一脸震惊地看向季君皎:“你做什么!?”
大抵是秦不闻的错觉。
她竟然看到,季君皎牵了牵嘴角,任由那斑驳的光影落入他眉间,好似春雪消融。
“秦不闻,日后你若再这般虚张声势地骗人,我便这样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