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曲南休上网查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碰触了快捷链接,转到自己在17K的页面。
他这才想起,老长时间都没顾上来看了!好奇现在人气惨淡成啥样了?
本来,一本网络断更太久,人气势必会下降,没有耐心的读者们早就该跑去看别的了。
但《九云乱》的作者“五包辣条”就是曲南休的消息不胫而走,的人气不但没下降,反而稳健上升。
以前这书没出名时,门可罗雀,来访者当中还有一半是作者,过来留言给他们自己的书打个广告就走。
但现在,一章章认真读的读者明显多了许多,很多都是慕名而来的,甚至从来没有看过网络的读者也注册个账号来读。
所有读者,包括普通人和伦理学家等“别有用心”之人,都企图从书中更多地窥见,这位脑神经科学CEO的精神世界。
最近有关曲南休的一切都红了,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也从未想过当名望与财富一齐来临的时刻,竟然不怎么快乐。
《九云乱》中恰好有一段专门描写男主的精神世界,为读者们所津津乐道。
说男主为苍生耗尽心血快要不行了的时候,被曾经爱慕自己的一个女人救起。
那女人嫉妒男主所爱之人,用法术钻到他心里去,只为了看看他心里可曾有过自己的立锥之地。
一看之下大吃一惊,男主心里居然连他最爱的女人都没有!
那他心里有什么呢?
谁能想到,如今功力尽失、行动不便如同废人的男主,内心竟然装着一个瑰丽多彩的世界!
——百姓相亲相爱,人人勤劳、勇敢、诚实、守信,就连牲畜都皮毛光亮地闲庭信步,整个儿一个乌托邦啊!
曲南休当时这样写,完全是出于剧情需要,但从某种角度来说,文字其实也是作者内心的反映。
这样的和谐社会,何尝不是他曲南休所期待的呢?
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乌托邦。
后悔药的客户,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在使用之前,将让自己锥心刺骨的痛苦回忆写下来,由公司统一入档收藏,将来或许作为案例做宣传用。
别人以为作为脑云天的CEO,曲南休赚得海了去了,这会儿不用说,肯定在忙着数钱。
其实不然,曲南休在花时间细看每一个记录的案例。
因为他觉得,鼓舞他和整个公司走得更远的最大动力,利润固然是其一,但更重要的是,有多少后悔药使用者从他们的科研成果中受益。
只要过得下去,不领工资他都愿意继续这份事业;如果产品没作用,至少对他来说,赚多少钱都不开心。
“教授,我又来看你了!”
罗人雁嫌弃地说:“小曲,你怎么老来呢?没别的事干啊?你怎么不去数钱呢?”
“呵呵,还用我数么?有财务呢,”曲南休被这位没正经的长辈逗乐了,“教授,难道你不想听我讲故事啊?那我可数钱去了啊!”
说着佯装抬脚就往外走。
“诶别走别走,回来回来回来!我想听还不行?”
“哈哈哈。”
无论多忙,曲南休一周至少要去看罗教授一到两次,给他讲那些后悔药使用者的故事,当然,主人公都用化名。
有时讲一遍不过瘾,罗人雁还会撒泼耍赖让小曲再讲一遍,就差满地打滚儿了,小曲得把细枝末节都讲得清清楚楚他才罢休。
对于如今住在豪华病房却像身在牢笼的罗人雁来说,听小曲讲那些成功案例,是一个礼拜当中最值得期待、最有意义的事情,特别是从香辣牛肉干永远地跟他说88了之后。
罗人雁心里其实特别盼着小曲来,一遍遍往窗户底下看,只是嘴上不说而已,因为知道他现在一定很忙,毕竟身份不可同日而语了,而且看到他现在的成绩,还是很为他高兴的。他做的事业也是自己想做的事情嘛。
小曲绘声绘色讲的时候,罗人雁就像吃冰棍儿的小孩儿一样,一遍遍咂摸其中的甜味儿。
自己多年的心血没有白费,是自己的研究成果帮助了那些痛苦的人,这给了他巨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曲南休发现,罗教授会跟着故事中的主人公,时而开心得手舞足蹈,时而难过得直吸溜鼻子。
以前光顾着跟他做研究了,没发现原来他也是一个很有情怀的人,只是不善表达,比较吃亏而已。
曲南休惋惜地想:后悔药最大的功臣,为了科研搭上了最宝贵的健康,现在却只能躺在医院里。
“忘恩负义”的消费者受了他的恩惠,可差不多快忘了他的名字;而自己这个小跟班,现在却成了万众瞩目的对象,好像这么牛的科研成果,只跟自己一个人有关系似的;还有那么多员工,如今领着令人羡慕的薪水,却从来没想过感谢这位最初的挖井人。
这显然不公平。
有多少人把性格交给星座,把努力交给心灵鸡汤,而不信天不信命的曲南休,这辈子总是在默默地与一切不公平抗争,哪怕只能产生一丁点影响,也好过不作为。
有时他只是出于本能在努力,甚至没有意识到那也是一种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