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换上了他唯一仅有的夹克,微弓着脊背,朝我走来。
人群挤得他离我愈远,他下意识仰头看我,慌乱之中,我看见他眼里转瞬即逝的光。
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光。
走在石阶路上,鞋底和青苔摩擦,鞋的边角黏上绿意。
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始终和他保持距离,足有一米。
他其实有些许驼背,但是肩很宽。
每每这个时候,我却感到莫名的安心。
左怜下意识停下脚步等我,他叫,池弋。
叫我干什么?
没事,你走快点,快到家了。
说完之后,我们俩都愣住了,家这个字,好像离现在的我们太过遥远。
那天晚上的左怜,格外温柔。
横在我们之间争锋相对的刺,好像短暂的停止了较量。
我的呼吸在那一瞬停滞。
我说,左怜,我饿了,我现在可是你的人质,吃不饱,饿死了,你身上可就是两条人命了。
左怜顿了顿,说,你先回家,我去给你买粥。
午夜十二点,有哪个粥铺会开门。
他明知我在为难他,可他还是去了。
那一晚,他回来的时候凌晨三点,身上满是氤氲的水汽,手里提着塑料袋。
他说,粥铺没有便携盒了,所以就拿塑料袋装着。
滚烫的粥,冒着热气,他的骨节通红,手上很多小伤口。
粥,是他一路捧着回来的。
我喝粥的时候,他坐在一旁抹药。
他踌躇着,问,粥味道怎么样?
我说,粥好苦啊!一点也不好喝,饿死我算了!
说完之后,心里絮着陌生的悲哀和歉意。
我不知它们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