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和为贵 改错字(2 / 2)

芳芸上来掩了门,俞忆白就把证明和存折给她看,划了根火柴烧掉,笑道:“留着也是个麻烦事,烧掉罢。”

芳芸低着头说不出话来,眼泪只在眼圈里打转。

俞忆白看着火光一点点变小,最后几片纸缩成一团黑灰,叹气道:“你母亲怨我,我也晓得。可是我是男人,已是做错了事,总要对她们母子负责任。谨诚和你是亲姐弟,你们要相亲相爱,将来你出嫁了,娘家也有人替你撑腰的。”

芳芸点点头,抱着俞忆白的胳膊,轻轻哭起来。俞忆白搂着女儿,回想初见月宜时,十八岁的月宜骑在一匹骏马上,居高临下看着他时又骄傲又顽皮的神情,也落下泪来,道:“看你和如玉还有婉芳都处的这样好,爹爹很喜欢。”他取出手帕替女儿揩掉眼泪,把小匣交给她,道:“明天早上带着你的东西和这个小匣,爹爹带你到银行租个保险柜存起来。家里都是老太太的人,难保不翻你的箱子,翻出什么来只怕他们的话就难听了。”

芳芸点头,又摇头,道:“我的东西都存好了。爹爹,这几万块钱都要存起来?”

俞忆白笑道:“这几万块是压箱底的保命钱,越少人晓得越好。爹爹一个月有六七百块钱的薪水,家用是足够了。”

芳芸迟疑了一下,道:“爹爹,其实现在买地皮是稳赚不赔的。不如买几块地放着。”

俞忆白吃惊的看着女儿,愣了一下笑了,道:“要投资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总要瞒着人才好,我动一动,大家都晓得了,怎么好?”

芳芸低着头道:“老太太补我的两千块月钱,我又补了点钱,在法国租界那边买了一个大垃圾场。那边上还有几块垃圾场,很便宜的,不如爹爹买下来放着。如今上海的房子一天一天多起来,地总是不够用的。爹爹你忘了大世界那块地,十来年前不也是垃圾场吗?”

俞忆白想想女儿说的极有道理,得意的笑道:“这个法子倒是蛮好。几千块也不多,留十几二十年也不跌价,当存银行了。不过你小小人儿自己做不得这个事,哪个替你办的?”

“大姨父家那个叫亚当的侄子,在花旗银行,新近做了大班。”芳芸把买地的事一五一十交待给父亲听。俞忆白也晓得亚当可靠,就依了女儿打算提出五千块来托亚当买地。

晚饭时,一家五口人各怀心思。颜如玉揣着三千块的美金,也不好计较婉芳占了她的位子,婉芳忙着替俞忆白父子三人布菜,一餐饭风平浪静过去。吃过了晚饭俞忆白带着芳芸到书房里说话。婉芳对着颜如玉一笑,起身回自己房间。

颜如玉生怕俞忆白把皮匣交给胡婉芳,一直把她盯的牢牢的。见她回房赶紧扯着儿子回房,叫谨诚自己玩,她只站在门边,贴着门缝看对面动静。

芳芸在书房里给亚当打电话,俞忆白再不济也是个督学,又是旧家族的子弟,亚当就是不看芳芸的面子也要奉承的,一说就准。他们父女两个悄悄就把买地的事敲定,俞忆白索性托亚当买车。正好亚当的朋友里有一个比利时的医生要回国,有辆八成新的澳斯汀要出脱。亚当替俞忆白说项,出价一千五百块钱,连他的司机一起接手。这个价钱算得实惠,那边要求折成美金支付,俞忆白连兑换手续都省了。

却说颜如玉盯了许久门缝,先见芳芸笑容满面上楼,又见俞忆白两手空空下来去敲胡婉芳的门,她本是要喊,转念一想他是空着手去的,东西必定还在书房。只要不给胡婉芳,还在他手里,自然有的是法子要出来。这会子去拉他倒显得自己求着他了,倒不如不理。颜如玉放下心,去浴室放水给谨诚洗澡不提。

俞忆白在婉芳屋里坐了一会,婉芳无可无不可,捧着一本杂志自顾自看,偶然抬头看见俞忆白闲的发慌的样子,笑道:“我也不是那不让人的人,何况她还比我先来。她既能容得下我,我还能容不下她?你别转了,去她那里罢。”

她说的这样大方,俞忆白反而不好意思起来,笑道:“你把她看成什么人了?只许你贤惠不成?”搂着婉芳要一起去洗澡。

婉芳羞红了脸推他,推来推去推成一团,到底一起洗了澡,两个穿着睡衣窝在床上说话。婉芳就把管家的事情一条一缕说给俞忆白听,软语问他要怎么做。

从前孔月宜管家,是自己一概不管全推给管家。后来颜如玉管家,是事事体贴周到不消俞忆白操心。这一回十九岁的婉芳小鸟依人,吱吱喳喳和他商量这一块钱怎么用,那一块钱怎么用,斤斤计较得可爱。俞忆白觉得她一片赤子之心只晓得为他打算,很是感激。娇妻可亲可爱,自然不能叫她管家贴钱,遂道:“三百块钱一个月哪里够,我每个月的薪水也有六百来块,我留三百块应急,每个月给你三百家用好不好?”

婉芳摇头道:“不要。你的薪水存起来。芳芸要上中西女中,一学期总要四五百块钱,还有谨诚,学堂里开销也不少的。你又不像大伯和四叔,他们不拘哪里都能挤上几百上千块。”

俞忆白微微皱眉,道:“连你都晓得了。”

婉芳笑道:“大伯在外面有小公馆,四叔养着一个舞女,开销都是家里的好几倍,也不过瞒着老太太罢了。不过分了家我大姐和四婶要更吃亏,所以总忍着。”

“怎么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体!”俞忆白恼恨的扯了一把被子,恨恨的说。

“忆白,我们家的事还没有按平呢。”婉芳偎在他的怀里,微笑道:“颜姐姐原来姓丘,怎么又改了姓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