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家教,原来胡婉芳就是这样教女儿的。”颜如玉款款走进芳芸的客厅,冷笑道:“我是来要你父亲给谨诚新学校校长的推荐信,拿来罢,拿来我们就走。”
“你到我这里要这个?”芳芸轻蔑的说:“你应去樱桃街寻我父亲的。”
颜如玉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她冷冷的说:“他们出门前连你上学的事都安排妥当了,自然也不会漏了谨诚。快把推荐信拿来,误了你弟弟的学业,有你后悔的时候。”
“他拿什么跟我比?”芳芸冷笑道:“我是我爹明媒正娶的太太生的女儿,我正正经经考上上海最好的女子学校。他呢?谨诚,谨诚的来历我都说不出口。颜如玉,你省省罢,你老实说,你这回拉着拿谨诚来,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我要你替我们想法子,让你的洋人表哥出庭替谨诚舅舅做证。”
“证明什么?”
“证明那笔十五万的款子是我的私蓄。”颜如玉脸上现出伤心的样子,说:“这样或者可以免去谨诚舅舅犯的罪。”
“正好让你把这笔款子吞下去是吧。”芳芸冷笑起来,“我真替你兄弟不值,他为着收容你,宁肯和丘家闹翻,现在他遭了官司,你不只不想法子帮他,还想拐走他的钱。你还是不是人?”
“像你这要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哪会懂我们小民的生活有何等艰难。”颜如玉冷笑道:“这是我兄弟应得的,不过暂时转手到我手里而已。你欠谨诚的,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芳芸冷冷的呸道:“原来像你这样活着的唯一目地就找个有钱的男人嫁了的女人,叫做小民活的何等艰难。我不可能帮你,请你出去罢,如果非要我多说一句,请快点滚!”
“你喊我妈妈滚,我打你!”谨诚突然推芳芸,一边推一边说:“你把我的财产抢去做嫁妆,你还对我们这样坏,我要打死你!”
雁九突然从阳台跑过来,一只手提起谨诚,就把他拖到阳台去。
芳芸先是吃了一惊,又猜测不透雁九想干什么,不由愣住了。
颜如玉原先听说芳芸常用的那个白俄保镖去了,新来的保镖行动都有孩子气,还是个大孩子,只说唬住了芳芸也就罢了,就没有想到雁九一声不吭就拖着她的儿子上去阳台。阳台上能做什么?打孩子叫旁人看见,那是求之不得好的,正好借机闹大把芳芸卷进来。
“啊!”谨诚尖锐的叫声划破了夜空。“妈妈,救命。”
颜如玉顾不得再和芳芸斗嘴,拨腿就朝阳台跑。她才跑到阳台门口,就两腿发软跪倒在地上。原来谨诚被雁九一只手提着,悬空吊在阳台外。谨诚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拼命挣扎。
颜如玉看到这样一个情形,动都不敢动一下,挤出她最和气的神情,笑道:“有话好好讲,你先把孩子放下来。”
“放下来?”雁九作势欲放手,谨诚和颜如玉齐声尖叫:“不要!”
这是三楼,丢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不过这样的暴力看上去确是把颜如玉母子吓坏了,芳芸无奈的说:“雁九,把这两个人赶出去。”
雁九恩了一声,一只手举的高高的提着谨诚,另一只手毫不客气,揪住跌落在地下的颜如玉的长卷发,直接拖着就走。芳芸还没有反应过来,雁九已经像丢垃圾一样把颜如玉母子两个丢出大门,又是用力把门关上。
芳芸才松了一口气,突然又喊道:“不成,这样子叫小报记者拍下来可怎么得了?”
雁九扬起拳头,说:“打。”
“不!”芳芸倔强的说:“你跟我来。”她从衣架上随便取了件外衣套在身上,就追了出去。
颜如玉居然还没有出公寓的大门,正缩在楼梯间边的小窗户边上,抚头发,理衣服,给谨诚擦鼻涕。她看见芳芸身后的雁九,不觉哆嗦一下。
芳芸笑道:“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关于那笔十五万的款子。”
“哦?”颜如玉立刻镇静下来,说:“芳芸,你方才喊我什么?”
“那笔款子的汇款人姓名我晓得,你也晓得,只是你想不到是哪个。”芳芸笑眯眯的说:“真要我说么?”
“那是岳敏之给你和谨诚的舅舅的谢礼。”颜如玉拢了拢略显得篷松的头发,冷笑道:“我倒是忘了,你和这位岳公子交情很好,我相信上海小报的记者对这些事情会很感兴趣。”
芳芸冷笑起来,说:“汇款人的姓名是俞远山,倘若你实在想不起来这个名字是哪个,我很乐意替你指明他藏身的地方。”
“俞远山是什么人?”颜如玉看芳芸笑容可恶,莫名烦燥,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