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支棱着耳朵,听印浅馨、安妙真聊“本性真如”的话题,满心都是好奇的——小孩子总是好奇大人之间聊的东西。只是,什么“差一步”“很难”之类的,却是半懂不懂,等二人说完了,才急着问:“为什么?为什么啊……专注一念,消除杂念的方法,为什么会很难见本性真如?”
印浅馨拉扑克的手一停,就将扑克归在了右手中,摊给安心看,解释说:“……你看,我手里的这些扑克——现在,你当它就是我们的心思、念头,它们是纷纷扰扰、杂乱的,散在了各处……”
扑克从印浅馨的手中泄在桌子上,散乱成了一片。
“以一念代万念,就是这样一个收拾的过程——你看啊,我是意守的这一张,然后……因为我的意念集中在了这一张,这就是一个收敛的过程。其它的牌,就会一张、一张的被收敛在这里——你看。最后,当五十四张牌都收敛在一起之后,就成了一副牌。它比单独的一张要重的多,所以,要移动它,将它进行转移,就会变得很困难。前面的过程有多简单,最后的过程,就有多困难。”
散乱的扑克,跟随印浅馨的解释,被她一张、一张地叠放在一起,重新形成了一副扑克牌。
印浅馨还用手捏了一下长边和宽边,将一叠牌整理的规整,形成了一个规则的长方体。
“一念和万念——总量是没有变化的。”
……
“哦。”
安妙真伸手用中指和大拇指掐住扑克的长边,将扑克移到自己近前,而后就随手将印浅馨刚刚整理成长方体的扑克排开了。
安妙真说:“你……嗯,干妈使的法门,核心就在一个‘守’字,致虚极,守静笃,执其一。因为守一念,杂念自然就会消散——因为支撑杂念的力量被专注带走了,都去守那一念去了。也正因此,这一法门的长处就在于精微……是可以将自身的所思、所想映射于显示,投射出和自然造化一般无二的象的。”
安妙真将手里的扑克随意分了六份,堆成杂乱无章的六堆,继续说:“正因守念带来的力量太强,所以太过于沉重,要将之转移,就变得很困难——嗯,就好像是你有很多玩具,你把它们都汇聚在一起,然后装成了一个东西。每一个玩具你都可以轻松的搬运,但组合在一起,你就搬不动了,对不对?”
“嗯。”
这无疑是一个比扑克牌还要直观的例子,安心一下子就听懂了。
“而妈妈用的方法呢……核心就是一个‘空’字,并不是去守一个念头,而是不断的将念头拿走——越拿就越少……”
安妙真一张、一张的将牌收起来,一边收一边说:“将视觉带来的杂念收了、将听觉的收了……一点一点的,也不拘于是哪一个,最后是最难的意觉。当我把最后一张牌拿掉之后,也就空了——空了之后,自然也就见到了本性真如。可是啊,这个法子却要比她的法子还难了一些……”
安心看印浅馨,又看安妙真:“可是——”
安妙真一笑,说:“人心杂念是一直都在滋生的,我们是可以一点一点的去拿掉一些,可是真的要拿空,就太难了。”
“所以,干妈的办法,就相当于是一个可以自动吸附灰尘的清洁器,房间里有了灰尘,直接就会被吸走,让房间内一直保持干净,就只有清洁器在那里。可吸的多了,放满了灰尘,那些微尘就会变得很沉重……”安心灵光一闪,就想到了一个很形象的比喻。
安妙真点头,说:“对。”
安心又说:“妈妈你这个,就是不停的、不断的去打扫……只要有灰尘就及时清扫,总有扫干净的时候。”
“对,对……”印浅馨听得直拍桌子,一边拍一边笑,说:“咱们家安心这比喻,简直绝了。”
安心的这一比喻,恰是那“身是菩提树,心是明镜台,时时勤拂拭,不使惹尘埃”的妙蒂。
安妙真扬了一下脸,说:“那可不是!”
安心突发奇想,问:“那为什么不先守——把一些杂念消弭之后,就转而用空的办法,在它不重的时候就丢掉呢?你们看,守一念,守的过了就太过于沉重,那咱们守的差不多就清理一次不就好了?大的清理完,剩下差不多了不是一下子就能够解决掉了?”
这一问惹得安妙真、印浅馨面面相觑。
印浅馨送了安妙真一个眼神,忍俊不禁,说:“你家的宝贝儿可真是一个小机灵鬼……”不得不说——脑洞大开。
然而这一个“脑洞”却是根本无法实现的,守和空只能二选一,却是不能两全的。这一个道理,古之僧道都看得明白,佛经道典可以同参,其中道理可以互通,但彼此的法门是绝对无法同修的——要么选择“四大皆空”要么选择“致虚极,守静笃”,或者是先修成一个再转另一个……“同修”就是在想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