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妙真说:“很长吗?也许,以后你慢慢会发现,它要比你想的还要长,还要远。可等着再回头一看,你又会发现,那不过是一段很短、很短的旅程……”这是一段安心听不懂的宽慰的话——只因为内中蕴含了“血色甬道”中最玄、最妙的玄理,只有等他切实的体会了,才能够明白。
他在“血色甬道”之中,能够感受到那种遥远、漫长的长度,这便是一重境界:无论是自身的精神散失的缓慢,还是存量足够——他都能够在这条甬道中行走足够的长,于是才能感受到那种长。
如能感受到那种“短”……这便又是另一重境界。
……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难以理解的短。
……
这便是“咫尺天涯”——它既是天涯,永远不可能抵达尽头,也是咫尺,短小的令人不知如何定义那种极限的、短小的长度。
安妙真心头很是恶趣味的期待自家的宝贝儿发现了那种“短小”之后的表情……发现“漫长”的有气无力,她已经看到了,发现“短小”还会远吗?她想:“以安心的天赋,应该不会远——他已经知道了很多的道理,剩余的不过就是将这些道理转化为实际的行动,意识只要经过锻炼,就可以做到的……”无论这其中,有多少的“道理”是他自身并未联系到实际的——但知道,就是知道。
如不知其理……那停留在这条血色的、压抑的令人窒息,让人精神散失的如大水漫灌一样的放水的甬道的期限,大概就会是永远。
咫尺天涯。
是咫尺。
也是天涯。
……
安心被挼的舒服,就像是一只倦了的猫咪一样挨着安妙真,在安妙真的手上蹭,就差发出“呼噜噜”的声响了。
安心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妈妈,你说小猫呼噜噜的叫的时候,它们是不是特别的舒服?”
安妙真一语双关,说:“那是的呀。尤其是让人摸一阵子,那呼噜绵绵密密的,抱着的人都觉着舒服,更别提它们自己了。猫咪的呼噜声,就像是自己给自己按摩,会把浑身的肌肉、筋骨都震动的放松……可舒服呢。不只是如此,它们还能通过这样的震动,让肌肉变得更加强大……”
高频率的,在松弛状态下使肌肉震动,这会使得肌肉拥有更强的弹性、韧性,于是就可以爆发出更强的力量。
于是猫儿才会那么的优雅、敏捷、富有力量。
人如猫一般懒。
肌肉早退化了。
安心说:“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学着猫咪一样,呼噜噜的给自己按摩,让肌肉放松下来呢?”
安妙真说:“自己琢磨……”
“哦,对了……妈妈。我还想到了一件事——我们说的标示物,它并不一定要是物才行吧?”安心又想到了一些关于“标示物”的想法,便一下子兴奋,手舞足蹈,“它可以是一些很奇怪的东西,可以是一种抽象出来的概念,对吧?就比如,我将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一个词语上,一种颜色上,乃至于是一种……空上——如果是数学意义上的空集,处处皆有,又处处皆空,那么……”
安心感觉自己的想法简直妙极了。
安妙真听的挑眉,说:“想法怎么这么多呢?都要装不下了。今天真的不早了,去睡觉吧……这些想法,等明天再记录下来……”
“嗯。”
“来,上来,妈妈让你坐云霄飞车。”安妙真将尾梢伸过来,停靠在安心身前。安心便骑上去,安妙真喊了一句“走喽!”便将尾巴一探,直伸到了二楼,又伸出自己那只爪子开了门,直接将安心送到了床上。安心喊了一句“妈妈晚安。”安妙真的蛇尾就从房间里退出去,顺势关了门。
安心铺开被褥,才躺下,闭了眼睛,就恍惚入梦。一个一个的梦境光怪陆离,让他沉浸其中。
每一个梦境独立,却又彼此联系……当人清醒之后,这些梦便会如潮水般褪去,而后组合成一些毫无逻辑的片段拼凑在一起的怪诞。这种“排列组合”本就是随机的,每一次都显得不一样。
安心一觉醒来,便咂摸开始退散的梦的记忆,想着想着,梦就像是被人握在手心里的细沙流尽了,于是想就变成了一种发呆。
又过了好一会儿,安心才起床。
吃了早餐,安妙真、安心母子二人便去研究所。安妙真去工作,安心就自己记录了一遍顽念、浮念,将自己的记录丰富起来。记录完这些,就又开始写出入玄关的方法中“意”的一部分——这一部分,他一共分成了“空”“守”“观”“移”四类,这四类,也绝不独立,而是彼此联系的。
“空”和“守”是安妙真、印浅馨和他讲的,又加入了他自己的理解,“观”和“移”却是他自己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