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起来大约有六十多岁的年纪,满头花白,却也是白的多黑的少。
倒是一副眉目浓遂有神,端正的面庞棱角分明,一眼看去任谁都能看出这是个极有故事的人,却又没有任何人能读懂他镌刻在他脸上的岁月风霜。
尤为令人侧目的是其罩在一件云灰长衣之下的伟岸身躯似乎完全不输二三十岁的小伙子,至少夏凡是完全不够看。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老者的一身衣装脏污不堪,就好像是要了几千里路饭一样。
“嗯?谁惹我们小夏不高兴了?我扒了他的皮!……呃嗝!……”伟岸老者满口酒气地开口道了一句,倒是一本正经,令人恶心的酒嗝也没打扰伟岸老者的认真表情。
“……”
夏凡心累地闭上了眼睛,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
夏凡猛然爆发,狠狠地瞪着伟岸老者。
伟岸老者反应了片刻,突然委屈地道,“世风日下啊!现在的年轻人完全不懂得尊敬老人啊,话说回来我还是这里的老板呢!呜呜……”
说到动情处,伟岸老者竟然掩面而泣。
既然是这里的老板,自然也就是传说中的老爷子了。
“根本就是为老不尊还要谁尊敬?你还知道你是老板?!”夏凡怒道,“别在这儿耍酒疯儿!赶紧回你的房间去!明天早晨再跟你算账!”
“哦。”老爷子瞬间正色,极为顺从地起身往外走。
刚迈出两步便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就要摔倒,夏凡赶紧一步上前扶住老爷子,无奈地恨声道,“你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吧?!”
“诶!小夏你这话说的可就不讲理了。”
老爷子舌头发硬地说着,“我可是从几十年前就在这儿了,你才是后来的,要怎么说也是你找上的我!”
“我上辈子到底作了什么孽?!”夏凡忿恨不已。
夏凡一边扶着老爷子回自己的房间一边哼着道,“怎么一眼没照顾到就被你溜进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是刚才我去对面便利店的那会儿吗?”
“嗯。”老爷子仿佛有些心虚地闷应了一声。
“这大半年又上哪儿作死去了?看你这副鬼样子!”夏凡将老爷子放躺上床,看着老爷子那一身几乎已经残破不堪的衣装,既心痛又心惊,不过言语上却仍是夹枪带棒,“您老这是去伊拉克了?”
“没有!”老爷子摇头否定道,“是叙利亚!”
“!……”
虽然夏凡是在消遣老爷子,可是老爷子却不是在消遣夏凡,夏凡了解老爷子,既然这么说了,那老爷子就真是从那个地方回来。
“您老能轻点儿作吗?!”夏凡爆发道,“你还知道你今年多大岁数了吗?八十五了!”
“嘘!!”
老爷子无比紧张地将食指竖在嘴唇上,急道,“你小声点!别让人听见!隔壁的小雯一直以为我才五十八呢!”
“雯姐早就搬走了,不过每天都会回来看看……”夏凡目光异样地看着老爷子,良久,鄙夷地质问道,“你不会是真跟雯姐有什么了吧?啊?”
“唔……”
老爷子竟愕然语塞,翻眼看向天花板,简直是幼儿园级别的心虚。
“……”
夏凡也是愕然语塞,目光中十分鄙视却更有万分敬佩,“老爷子,我这辈子只服你一个人!佩服!跪服!心服口服!五体投地的服!望尘莫及的服!”
“咳咳!”
老爷子老脸微红,有些尴尬地讪讪一笑,“还好,还好……小夏你最近还好吗?”
话题转移得极为生硬。
“托您老的福,好的不能再好了。”夏凡冷着脸,目光温度直逼零下。
“那就好,那就好……”
老爷子的假装糊涂真的很假。
“好你妹啊!”夏凡瞬间爆发。
“人都走光了,只剩我自己了!这么大的场子全可我一个人祸害,白天当牛使,晚上当驴使!……”
“现在这些客人口味儿都这么重?!”老爷子一脸惊愕地插嘴。
“不是那个‘屎’!你少乱打岔!”夏凡疯狂咆哮,继续道,“我每天晚上搬多少酒瓶先不说,我也记不清,就说这三百平米的地板,每天光清洁就得一下午!要是赶上清点上货就根本连觉都没得睡!每天还得提心吊胆着防火防盗防监管,我这一天根本就是拿着街道办的工资干着国务院的活儿!你赶紧给我涨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