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交织在一起,在陆大伟的心里狼奔豕突,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摆脱什么,应该珍惜什么。但实际上想摆脱的,他可能一生一世都做不到。
夜里想了千条路,不是所有的人都会选择明朝依旧卖豆腐。
他最终的决定是——离婚,照着他爹妈的旨意,走赔款不割地的路子。眼下到了夺利的时候,他必须好好为自己谋划一下。想到女儿,他也释怀了,谁说离了婚不能当个好父亲呢,他只要在离婚协议里写明,每月要求单独见女儿的次数就可以了。
只是陆大伟没想到的是,在他和爹妈算计的时候,斯晓慧在亲妈的点拨下,也在走向九命猫妖的复仇之路。
一日夫妻百日恩?中年夫妻撕逼起来,不存在的。有道是床头打架床尾合,但耐不住的是床尾合了是床头打架接踵而至,那两片肉的咬合便再也不起效力了。
从娘家出来,斯晓慧迈着轻快的脚步回自己的一号楼,她要回屋好好捯饬一下,迎接上午十点钟的面试。下意识地翻了一下手机,陆大伟的微信头像还在保持沉默,不着急,爆发迟早回来。
她猜想陆大伟应该在电脑面前码离婚协议,至于他写的离婚协议,大概上帝看了都要发笑。有他那一对愚蠢又天真的父母做军师,真是,上帝委屈了他的天使孩子。
回到租住的房子,斯晓慧的心情就跟这老房子一样黯淡起来。屋子里冷冷清清的,一个人的形影相吊又瞬间让她感到孤独不胜寒。
选择离婚只能更难,她要带着女儿,融化两份孤独。说好了给她幸福的童年,怎么全都是骗局呢?
她摸了摸挨打的那半张脸,昨天赶走她妈以后,她又在卫生间里用凉水敷了半天,今天早上已经基本消肿了,一会再敷上气垫,堪称完美。
失业以后,月光族的她无力再支付房租,所以这几个月的房租全都是陆大伟在掏腰包。斯晓慧开始耻笑自己的圣母心了,怎么,她竟然同情起了陆大伟每月交六千多房贷外加一千五房租?
女人的不幸和男人有关系么?完全是咎由自取。这其实难道不是那个男人应该做的么?
女人在清算男人之前实在该清算自己啊,不然这个坎过去了,还会栽倒在下一个坑里。
斯晓慧脑子里一下子闪过这三年以来,自己贡献出来的那些感人事迹:
坐月子的时候公婆虐待她,陆大伟拿自己父母没办法,又不敢请父母搬出去,是她主动从押了全部身家的自己名下的唯一物业搬出去,先是自掏腰包住酒店熬过月子,又自掏腰包三年如一日租房子,并且负担一家三口的生活费。
她一直在体谅对方的苦,对公婆的咄咄逼人退居三舍。这其实是一种对自己毫无底线的压榨啊。在对面的那个男人看来,不过是一个女人想拼了命的委曲求全,不想离开他而已。
她宠这个男人太久了,以至于才落到自己无路可走的地步。同样是下班,她这个当妈的就得第一时间往家赶,而男人呢,全世界都理解他为什么在车里多呆十分钟的苦。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苦呢,还不是浑身的矫情在发烧。你自觉苦时,也不防换位思考一下,家里还有一个妻子不比你少负重前行一分一毫。
说白了,人类的痛苦都是跟自私和无能有关系。
对着梳妆镜,斯晓慧又认真地展开了自我批评,然后神经质地冒出一句斯式哲言来:
性生活,不可靠。
她想起张爱玲有一句话,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
不争气的她,就是妥妥的主义者,当床头打架后,再一次对陆大伟燃起熊熊渴望,都是因为摩擦生热,于是乎便一切既往不咎。
斯晓慧对着镜子骂了一句:去你的圣母心,没出息!收拾利落,她带上简历出门了。走出家门,楼上遛狗的阿姨跟她打招呼,丝毫看不出她正在闹离婚。
“怎么还没去上班呀?闺女你妈给看着呢?”
“是呀!阿姨,前段时间辞职了,休整一下,这不去面试呢,出版社的工作是稳定,但现在养孩子太烧钱了,这不马上就要幼儿园了。”
“孩子去公立还是私立?”
“公立我们家可轮不上,没有北京户口,就家门口找个好一点的私立,我妈接送也方便。”
除了婚姻这团乱麻,一件件大事在后面跟着呢,三十多岁的斯晓慧,是该逼自己走出新的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