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习惯,后宫之中,太子居清宫,与此同时,后宫中最尊贵的宫妃也居住在清宁宫,其次居住在仁寿宫。太皇太后周氏生前就住在清宁宫,而太后王氏则带领宪宗的宫妃住在仁寿宫。直到几个月前周氏病逝,才有消息讲王太后要迁居清宁宫。
未时初刻京营班军分批进入东华门,郑直领一百班军前往清宁宫后殿主敬殿外墙进行清雪。他虽然在清宁宫当值了几日,却真的没有仔细瞅过这里。简单的划定了范围之后,就催促众人干活。
这一百人领头的是个指挥,不过是外卫坐营的。不知郑直深浅的对方,面对锦衣卫勋卫,明显底气不足。郑直也没耀武扬威的想法,递给对方一根烟,然后自顾自的找了个相对高的位置坐了下来,一边抽烟一边等着收兵。
这些京营班军本就不是情愿来的,见此更加散漫,好点的虚应其事,更有甚者干脆东张西望,聊了起来。
郑直也不理会,开始盘算下值之后要去拜访的几家。张延龄兄弟那里是必须去的,江侃被捕之后,郑直一直没有登门。一来那会二张余怒未消,他凑过去就是找不自在。二来还是因为二张余怒未消,根本不可能达成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平衡。目下则不然,郑直听人讲,今夜宫宴张家兄弟还有昌国太夫人依旧在受邀之列。这是两公母消气和好如初了?然后座师张元桢那里不能落下,四嫂娘家不能落下,石家。嗯,定国公府也要去,瞧瞧疯姐夫,否则容易让人非议,不好。
其实郑直也感觉有些不真实,大明身份最贵重的国公就这么被他弄疯了?武定侯的嫡子就被他堂而皇之的当狗养了?思来想去,唯一的答案就是承平日久,连他们都相信除了皇帝,没有人敢动他们。以至于让自个这个乡下无赖打了个措手不及。
正抽烟,远远的看到一群答应跑了过来。他赶忙掐灭烟,跳了下来,招呼正懒洋洋扫雪的众人“来人了,麻利点。”
却引来众人哄笑,好在那个指挥赶紧道“住口,干活,干活。”
众人这才老大不情愿的忙活起来。
不多时那几个答应气喘吁吁跑来,只是拍手儿,也不停留,继续向着正门跑去。众人大眼瞪小眼完全不懂啥意思,纷纷看向郑直。奈何郑直本身就是挂着羊头卖狗肉,也根本不懂,好在他有脑子“这是有遮奢人物来了,快快,停下。站到路两边,准备听俺号令。”
那指挥立刻又嚷嚷起来,连骂带踹,一百官旗才列了两条松散队列。
“来了,来了。”趁机再次爬到高处张望的郑直跳下来,站到了队首。不多时一队答应徒手走过,继而是数十名宫婢提着各种巧夺天工的宫灯,香炉等等的,郑直这些武夫认得认不得的东西紧随其后。
“拜!”眼瞅着十余顶宫轿出现在不远处,郑直大吼一嗓子,率先行揖拜礼,一众官旗同样跟着行礼。
杨太妃刚刚跟着王太后等人去仁智殿祭拜了历代先皇,然后依着皇后提议,随太后等前朝太妃正式迁居清宁宫。
见到了刚刚与皇帝和好如初的皇后张氏,不由想起自己的儿子儿媳申王夫妇。那么情深义重的一对玉人,为何却人间留不住?
对于王妃项氏身故,杨太妃虽然难过,却并未对派去的宫人殉逝有追究的意思。无它,哀莫大于心死。项氏几次要服毒自戕,这件事不但她晓得,甚至就连皇帝和皇后都晓得。这虽然在民间是美谈,奈何皇家自有威严,晓得的人越少越好。也因此当项氏病故的消息传来,所有人都没有被追究,反而皇帝还特意下令为项氏风光大葬。因为申王的王陵已经修好,所以月初丧事就已经处理完。
杨太妃如今已经将所有思绪投入到了另一个儿子泾王身上了,毕竟无子国除。正在这时,前边传来一声雄浑的嘶吼,把往日间听惯了低声细语的杨太妃吓了一跳,不由侧目。
郑直目光盯着脚下,看着地面上匆匆而过的一个个淡淡的影子。心有所感,一抬眼,透过缠棕帽帽檐看到了一张让他念念不忘的俏脸,对方立刻慌乱的看向另一侧。郑直皱皱眉头,收敛目光。
啥意思?黄嬷嬷被宪宗睡了?还是被那头猪猡睡了?咋坐着轿子,还穿着宫装?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他晓得了对方住在哪?待轿队走过,郑直抬头瞧了眼清宁宫主敬殿。不过如此一来,赵耀庆就没用了。
“阿嚏!”赵耀庆打个喷嚏,与郑仟碰杯,一饮而尽“初六俺就走,回真定了。”
“为啥?”郑仟好奇追问。按制赵耀庆一得到纳级就该返卫,可是对方却赖着不走。如今突然提出来,不由让人多想。
“俺就不该来。”赵耀庆郁闷的回了一句。
原本他打算跟着徐光祚捞一票大的,可事到临头徐光祚疯了。不等他们追问出银子,就把钟毅宰了。如今偷鸡不成,他反而得罪了皇家和定国公府。这个身份要来也没用,回去后他就恢复本身。就是做一辈子道士,也比诛灭九族强。而他之所以没有立刻走,是因为盘缠不凑手,等郑十七下值回来要银子。至于今个儿来曹家吊唁,他是郑家亲戚,好酒好菜好烟,不吃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