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做多了,甜头尝惯了,一时半会儿只怕也是受不住手的。”甄嬛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微微沉吟,“我却是记得,古方有言,糙米薏仁汤最能治梦魇,赶明儿可得让她好好喝一壶才行。”
安陵容抚掌轻笑,说道“祺嫔梦魇要紧,也不必煮熟了,滚了就拿去给她喝才是,一举根治了才好。”
薏仁也就罢了,糙米却是脱壳后仍没有处理干净的米,口感粗糙不说,质地也紧密,煮起来费时又费力,几遍煮得熟透也难以下咽,多是穷苦百姓家里吃的,更不要说才烧滚时的口感了。
次日,甄嬛赏了祺嫔一壶糙米薏仁汤的事情传遍了六宫,听闻祺嫔才喝了两碗,就吐得昏天黑地,安陵容听着豆蔻仔细描述祺嫔当时的模样,乐得歪在榻上直笑。
“什么事情这样值得你这样高兴?”皇上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他迈步走进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朕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容儿这么开心了。”
安陵容起身行礼问安,连眼睛里都带着笑意“豆蔻正和臣妾说祺嫔喝糙米薏仁汤喝吐了的事情,臣妾觉得好玩得紧。祺嫔这次可算是碰上硬茬子了,新来的熹妃娘娘还真是一点也不惯着她。”
“朕刚从永寿宫那边过来,熹妃说的在理,若宫中人人效仿祺嫔,欣贵人之流只会心生怨恨,而祺嫔之流则会恃宠而骄,一宫不宁,则后宫不宁。”皇上牵了安陵容的手起身,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朕已罚了祺嫔三个月的俸禄,小惩大诫,也算是给后宫一个警醒,如今能逗你一笑,朕到觉得此事办得相当的好。”
安陵容抿唇轻笑“这位熹妃娘娘还真是个妙人,若有机会,臣妾真想与她结交一番。”
“你和她,定能说到一起。”皇上深深地看着安陵容,拍拍她的手,而后问道,“弘昊呢?”
“臣妾约了敬妃娘娘等下去千鲤池喂锦鲤,七阿哥正在换衣裳。”安陵容很自然地提起了弘昊,眼睛里亮晶晶的,“弘昊长得快,简直一天一个样,这才几天,衣裳又露脚脖子了。”
皇上怔住。
一旁的莳萝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她略带颤抖地开口“娘娘,您、您记起七阿哥了?”
“莳萝,你在说什么?”这下轮到安陵容奇怪了。
皇上静坐在榻上,紧紧握着安陵容的手,抬手吩咐苏培盛“去请周太医来。”
不过片刻,周楠就拎着药箱匆匆赶来了未央宫,行过礼后二话不说就上前给安陵容诊脉,过后又拿出银针给安陵容施针“娘娘,得罪了。”
他落针在安陵容头上,手指轻捻,惹得安陵容一声轻呼,周楠顿时大喜,收回针后对着皇上跪下“回禀皇上,贵妃娘娘确实恢复了一些,再过些时日或许就能恢复如初。”
“好,好。”皇上重重地松了口气,他满眼欣慰地看着脸带迷茫的安陵容,伸手抱紧了她,低声安抚道,“容儿别担心,都会好起来。”
依偎在皇上怀里,安陵容乖巧又安静地没有出声,只有眼中翻涌的情绪诉说着她此刻的不平静。
午后,安陵容抱着七阿哥往千鲤池的方向走去,这是她长久“生病”以来第一次抱七阿哥,七阿哥死死抱着安陵容的脖子不肯撒手,他眼底包着眼泪,忍着没有掉下来。
“弘昊,额娘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所以,你一定能够明白额娘额的苦心,对吗?”安陵容也紧紧抱着七阿哥,低声软语说道。
其实七阿哥的早慧一直都有迹可循,这几个月的装病更是让安陵容确认了这一点。他并不明白为什么安陵容突然不记得他,又突然记起他了,但他却默然接受当下的现实,不追问,不反驳,成熟冷静得全然不像个孩子。
可是他又偏偏是个孩子,对于母亲的依赖,对呀母爱的渴望,都在昭示他是个孩童的事实。
安陵容亲了亲他的脸,抱着他一路走着。
忽而听见转角处传来祺嫔的嘟囔声“倒霉了连走路都走不顺,好好的踩一脚泥。”
“小主别生气,平白气坏了身子。”
安陵容悄然侧耳,躲在一丛大树后面远远看去,见景泰正蹲着给祺嫔擦拭鞋上沾着的泥巴,又听见祺嫔不依不饶地抱怨“欣贵人平时不声不响,一转眼倒学会去旁人面前告状了,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她生的美丽,即便生气,也透着一股娇俏,“本宫被狗咬了,能不倒霉吗?”
“小主暂且忍一忍吧,现下就连皇上也偏帮着欣贵人给熹妃撑腰呢。”景泰劝道。
“熹妃算什么东西,仗着皇上还愿意多看两眼她那副妖媚样子,她就来作践我。”祺嫔立时拔高了声音,越说越气,“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东西,在佛寺里待着还不安分绞尽脑汁地勾引皇上,以为大个肚子有什么了不得的吗?本宫总要让她知道厉害。”
越说越不像话,安陵容有些听不下去,正要走出来训斥,甄嬛的声音却朗朗响起“你有多厉害本宫不知道,本宫只知道隔墙有耳,祺嫔,还是善自珍重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