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大糟心,裴明霞气,裴刘氏也不比这姊妹俩心里好受多少。只是亲事已到这份儿,只能捏着鼻子往前走,而小女儿气得也不无道理。
她不能说这两个人的不是,一腔气又无处撒,反把这事全怪到陪客的黄氏头上。等客都散了,冷着脸去了南屋,说黄氏,“谁叫你嘴快来着?你要不嘴快,也没今儿这场气。”
黄氏深觉冤枉,也不客气地道,“娘这会儿反倒怪我!你们和我说了实情没有?”
一句话堵得裴刘氏再没话说。
黄氏却已是气到了极点,道,“即然我是个嘴笨不会说话办事的,侄女出嫁的事我也不敢管了,娘还是另寻旁人吧!”
她说不管,就真个儿不管了。
五日后裴娟出门子,她一大早就躲到苏氏这里来。
和苏氏絮叨当日的事,“这陪客么,不都想叫客人欢欢喜喜的,有话说不至冷场,我这才提到宋家。当时我也没料到这张家夫人会和宋家认识,更没想到她知道那赵家儿子的事儿。谁想到,她压不住儿子,也不劝不住闺女,反都怪到我头上。”这个她指的是裴刘氏。
苏氏当日没等到小姑子过来,小儿子就闹觉,她便回了家。后来是知道她来了的,听到那院儿客散,就叫裴明远去请,结果裴明霞早已走了。
要知道裴明霞到了娘家,一向要磨蹭个时候才会回府城的。今儿却这么早就走了。苏氏就觉得有事,问丈夫,他也说不知道,兴许是家里有事。苏氏只得按下不提,想着再凑着机会,再和小姑子表谢意。
却不想,原来当日还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感叹了一回,劝黄氏,“即这样,你不管就完了。反正过了今日,这件事也算尘埃落定了。娟丫头上了花轿,谁还会理会这些事?”
裴老大也是这个心思。
是以,今儿虽然没有近亲婶娘们相陪,他还是照样把脸仰得高高的,把那笑容扯得大大,高昂着头人来人里去的,和四邻们寒暄着。
而四邻们虽觉得他家这喜事办得磕磕绊绊的,也没功夫多议论,注意力都叫赵家的聘礼和迎亲的排场给震住了。
一两的小银锭满满当当的摆满五个喜盘,明晃晃地在太阳下闪着光;整匹的缎子衣料,足有六匹;细棉衣料也有六匹,还有那比下大定时更丰足的酒水头面以及零散的小物。
这些都让大家惊叹不已。
一直到花轿出了镇子,大家还围聚在老裴家院门外,交头接耳议论不止。裴老大含笑听了一会儿,颇觉满意,混身舒爽地回了家。
自开了一坛酒,就着送亲宴剩下的吃食,吃了个酩酊大醉,一觉睡到第二日大天亮。
起得床来,瞧见女儿住的北间已空了。再到院中看,昨日那场明面热闹喜气,实则如刑场般煎熬的喜事终于过去了。就跟吃了仙药一般通体舒泰,连腰杆儿都不由得挺直了几分,背着双手出了院子。
在自家院门前立了一会儿,见外头总无闲人聚过来和他说话,夸赞奉承。转头朝南望去,目光在裴明远家的破院子上落定了一刻,背着双手慢悠悠地往南去了。
他到时,裴妍正领着前日已被裴明远从姥娘家接回的裴蓉和裴钰在给缓好苗的石竹上盆儿。这些盆是裴明远跑了两三家卖杂货的铺子搜罗来的。
都是积久了卖不动的陈货,价钱倒也便宜。大小不一,高矮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