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尖似乎在一瞬间变钝了，熨贴地被握在女子手中，匕首尖在婴儿左手手腕上勾勒出一个柄金绿色的弓，只不过是微缩的平面图形。

墨空尘在一旁看得悲痛，他知道，但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妻子已经是回光返照。

“好……好了……”

“好好好……你……你歇一会儿吧……我求求你了……”

“……没时间了……把种子拿来……”

“……好……”

墨空尘拿来了一颗黄豆大小的植物种子。种子灰扑扑的，有约芝麻大小的红色斑点遍布，看上去其貌不扬。

拿着种子，女子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微笑。

“阿墨，你还记得章山脚下的“独眼龙”国，还有三苗国吗……”

“记得……记得……”

“你……你知道……我从有穷遗迹溯流而上，一直到那里，走了多久吗……”没等墨空尘回答，她便自问自答了起来，“十年啊……整整十年……”

“我告诉过你吧……我们白矮人一族（作者注：精灵族）在灾变中从天外流落至此，我母亲亲身经历过……我族与有穷遗族通婚，十年后我就出生了……结果刚出生就觉醒了暗黑之力，结果我娘带着刚学会说话的我离开了所谓的精灵母树……”

“我和我娘走啊……走啊……来到那荒凉之地……我娘在半路上就逝世了，只有我一个人到达……”

墨空尘也陷入了回忆：“然后我就遇见了你……”

“是啊……记得你住宿在威彬家里，硬拉我去他们家吃黍米饭，结果……”

“结果我被你打了一顿。”

“打了你一顿……最后我还是去吃了……然后你带着我四处旅游，到处跑，到处吃……”

“软骨头的鱼山任家鱼，赢家分家的黄米，三苗厘家的粉蒸肉……”

“粉蒸肉……我就记得你囊中羞涩……结果是我拿简化版的鹰翼功拿去典当换饭钱……”

“然后你又去买了一对白犬，说要养着玩……”

“结果被犬戎国的强盗盯上了……被追了不知多久……”

女子本来昏暗的目光变得灼灼：“接着我们就到了那里……”

“是的……是的……”墨空尘哽咽了。

“那三座山……衡石山、九阴山、灰野山……

我就是在那里和那些红艳艳的……有感应……”

“若木……”

“对……若木……你说这是……孕养灵魂的神木，只有这里能见到……然后我就找种子……满山红树红花，找不到一颗种子……”

“你还记得你戴着大红花的样子吗？”

“嗯……我戴着花，就想……只要有一粒种子，我就永远和你在一起……然后就在……最高的树上找到了一粒……”

“结果……”

“结果等我们来这里……就听说南海内的黑水，青水，还有若水……河岸上都产若木……”

“对不起……”

“不——不要说……对不起……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里，我……就再没有痛苦过……自从拿到若木的种子，我们……也再没分离过……就算是死……”她哭了，“也不会……不会……”

“不要再说了……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

“急什么……你不是……背过文章给我听吗……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床沿上。

“等我死了，你就把种子……放在玲珑球里……当做平安符……挂在孩子身上……好吗……答应我……”

“好……好……”

“嗯……有你在身边……又有了孩子……我死也瞑目了……”

女子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茅屋外，夏天的雨真的好大，好大。

女子的怀里，婴儿被惊醒，啼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