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渐渐地凝息，水面也缓缓地转平，狼狈不堪的虎孟德从水中挣扎而出。

“你不是灾祸剑主，你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恶魔。”虎孟德望着漂浮于水面的陆离，凶狠地说道。

“我们总是在这个世界里寻找一种存在的意义，总要为活着找某些理由。你虎族杀人、吃人就是理所当然，我陆离用计杀死入侵者就是违背天理，这是谁规定的？你们强者规定的，所谓的神规定的，还是本来就不存在任何规定，大家都这么做了，就这么定了？”陆离表面上极为平静，可内心之中充满着愧疚，可是他还是要弄明白，既是问虎孟德，还是问自己，“无论是最底层的妖、人或者什么，都是卑微的且顽强的活着，每日勤劳地工作，在春天种下种子，在秋天收获果实，不奢求强大，更不会侵犯他人，这就是临渊部落和傲来部落的日常生活。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杀死他们，为什么要侵占他们的果实，甚至是吃肉喝血，连骨头都不剩？你们才是十恶不赦，是毁灭平静且幸福生活的恶魔。”

雨歇了，风弱了，可是，风雨之后不一定是彩虹，也有可能继续是阴云密布。

虎孟德抖下身上的水珠，朝着水潭拍出一爪，刹那间，水面被一分为二，掀起的水浪犹如倒坠的山脊，朝着岸边划去，水中的虎族妖修也随着水浪落到了岸上。

“这就是命数，谷物、果实生来就是被食用的，兔族天生就是食素，虎族天生就是食肉。兔子食草犹如老虎食肉，都是一样的，这不存在善恶之分。但是，你陆离为了复仇杀死无辜的妖，这不是因为本性，那就有善恶之分了。”虎孟德收起爪子，凝视着陆离，淡然地解释道。

陆离摇着头，继续问道：“老虎猎杀兔子是本性，不存在善恶，那么，老虎被其它食肉动物杀了，存在善恶么？若是兔子懂得击杀老虎了，这还是本性么？谁规定兔子不能吃肉？”

“天道规定，规律要求，兔子现在不会且未来也不会杀老虎。若是违背了天道和规律，那便是恶。”虎孟德骄傲地回答道。

天边晚霞犹如熄灭的炉火，勉强烤红了一朵洁白的云，在漫天乌云之中格外的显眼。

陆离试图用双手抓住那一朵云，可惜，夕阳西下几时回？傍晚，在群星尚未显露自身的光亮之前，在夕阳隐藏了身影之后，天地间一片漆黑，那才是天道最为无情的时候。

“若是默守天道和规律，坚持本性，我们修炼做什么？若是天地本来就是不可违逆的，我们还在不断地寻找生命的意义做什么？若是死亡本来就是归宿，我们还努力地活着做什么？”在漆黑之中，陆离忧伤地地问着，直到群星跃入天际之时，豁然开朗地自答道，“活着本身就是违背规律，天地间本来就不存在生命。生命违背规律而偶然产生，为了寻找自身存在的意义，我们一直在抗争着天道和规律，创造出不同的植物和生物。你懂么？这本来就是错的，你和我都是错的。对于违背规律而产生的你和我，根本就不存在天生的善恶，即便是存在，那也都是恶。”

虎孟德神色黯然，微微叹息，缓缓地说道：“说实话，我可不想有你这样的儿子，太精明，看得太透彻。当年，万族跟随妖族之主征伐天下，皆被分封，唯有人族被刨除在外，你知道原因吗？”

“人族太强大了？”陆离疑问地问道。

“哈哈~，错！人族是最弱的，也是最底层的种族。”虎孟德捧腹大笑，笑着笑着居然面露悲伤，眼角带着泪水，解释道，“万族皆是从残缺进化到完整，唯有人族，从产生之时就是不断地退化，似乎是为了适应这方天地。在数量上，人族稀少，繁衍更是不如妖族；在修炼上，人族天生就处于弱势，寿命更是不如妖族。在当时，人族是被妖族之主视为即将灭亡的种族，根本就不值得分封。”

以前的人族是那么的孱弱，如今为何如此强大？那段被隐藏的历史到底是什么？陆离极为惊讶，连忙追问道：“那现在为什么是人族占领了大部分浮沉大陆？”

虎孟德并没有回答陆离的问题，而是怅然地说道：“将死的你知道那段历史又有何用呢？算了，告诉你一个尚且不知道的秘密吧！我想你已经知道人族的修炼之法不适合于你修炼，原因很简单，你不是人，你是正在不断退化的猴妖。”

“你才不是人，呸，你本来也不是人。我是人，只是天赋比较差而已。”陆离闻言，破口大骂着，随即疑惑到虎孟德是如何知晓此事，又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的事情？”

虎孟德也不藏着直接说道：“东域五大宗与东海妖族之间摩擦不断，尤其是前段时间的安临江之战，在东域传播甚远。你说极西之森的妖主会不知道么？本来我们想悄无声息地将你击杀，后来，妖主发现你不是人，而是酷似人的猴妖。融入人类修士中的妖极少，被东域人族修士称为天骄的你就更为珍贵。于是，为了交给你一个极为重要的任务，妖族设计考验你对妖族的忠心。可惜，直到此时，你仍然不顾及妖族大计，那只能请你去死了。”

陆离对此嗤之以鼻，悠悠地说道：“看来我是孤陋寡闻了，你们妖族还有种族鉴定部门，真是厉害。不过，那有什么用呢？是人还是妖，那都由我自己说的算。我不信命，我信我自己。”

虎孟德也不愿继续说废话了，直接凝聚肃杀之意，朝着水面就是二连击。水面上凝聚出两个漩涡，直接沉入水底，朝着陆离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