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县令,我们现在说这么多又有什么意思,纵然我们心里再清楚明白不过,可惜我们身不在高位,左右不了朝政,妆点朝堂的都是那些百无一用,只知‘清谈’的所谓‘名士’,再说这股世家大族独尊的风气早已在我大晋根深蒂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不是人力所能左右得了的,所以,任何人完全没法争洛阳这个苗头。”
王载急死了,抢着说道“我们当务之急,还是千方百计救回李姑娘要紧,否则我们哪还有脸面独自回去见李使君。还是先问明白这人,甯黑向他托底的到底是个什么章程,需要我们付出什么代价和条件来交换回李姑娘。”
不说石寒,便是王逊都有些动容,王载是李毅的忠实亲信心腹,此时他满心满眼都是担忧李秀的安危。
平心而论,谁都羡慕有像王载这般的忠实属下,或会犯错,对不起其他人,经常忽视主子之外的人感受。
但好就好在心里眼里只有主家,就像一条忠实的老狗,绝对无条件服从命令,这是任何人都最喜闻乐见的。
他清谈时偶尔拾人牙慧,赚取名声,但真没有对不起顶头上司的李使君。
在主家面前也从来不掩饰什么,该笑笑,该哭哭,该得意得意,该失落失落……完全是真性情。
别人讥讽他“只思保全主家之策”,甚至暗地里说他是“走狗”,但对李使君,甚至整个李家来说,有这样的忠实属下,已是三生有幸。
见石寒面前的白玉杯中已空,王载拎起茶壶,又要替他满上。
石寒急伸手止住了,起身逊谢道“王参军官衔在某之上,怎敢劳动您为某斟茶,实在不恭得很。”
王载乃止,有些魂不守舍,神思恍惚地坐了下来。
“那厮,啥……你仗着贼军如今强大,又有甯黑的势,就敢在此狐假虎威!”
王逊抬头,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最终问出了他心中憋了好久,最想问出来的话。
“你且与我说说,那甯黑还待怎样,才肯让我们立即、马上交换回来李姑娘?”
“我们大王心地不坏,并非尔等想像中的目无余子,猖獗狂妄,暴戾恣睢之辈,甚至可以说,为人还有点老实,可欺之以方。”石勒不紧不慢地说道。
“至于我们坞堡中,则能人众多,有兵家子,有幽、并各地逃难而来的异能之士,最多的是本地乡野小民,大家都活不下去了,有我家大王振臂一呼,聚众为大家伙争一条活路,哪有不蜂拥蚁附的?”
王逊都有些不耐烦的大手一摆,急止道“好了,我没问你你们这伙贼匪是怎么聚啸山林,遗害成祸的,我只问你家大王要如何才肯答应让我们交换回来州刺史李使君之女李姑娘……”
石勒面容微微一哂,如实答道“尔等勿虑,有那官家女才不过十来岁的幼女,还没有彻底长成,我家大王绝对没有那么毫无人性和变态,有什么恋童癖之类,对此幼女毫无兴趣,乐得极早送出来这个累赘,将之释放还给尔等。”
“贼匪都像你这么婆婆妈妈,啰里吧嗦的吗?说重点啊,半天尽讲了些废话,究竟要怎样,你家大王才肯放过我们李姑娘?”王载心下焦急,直接插言抢话,打断了对方。
“好说好说,我们在陶家坞堡聚集上万人,不过为了在这乱世好好苟活下去,所以我们所图者无外乎为了钱粮救命,同时积蓄力量以备抵抗尔等官兵,”石勒似知道己方完全操纵主动权,说话更加不紧不慢,不疾不徐。
“钱粮?”王逊一声惊呼。
“数目几何?”王载也大声追问道,末了似又轻吁了一口气,“凡事好商量,你们能有此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