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弦寂深深看她一眼,辞镜别过头去,淡淡道:“公子不是要给妾身带路么?怎么不走了?”
拢在袖中的手松了又紧,最终还是松开了,孙弦寂微微侧过身去,温和道:“请随我来。”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一家客栈前,辞镜抬头看客栈的招牌,蓦然叹了口气,孙弦寂道:“姑娘在京城留多久?”
辞镜看向他,又垂了眼睫似是在思考,最终道:“原本是打算明日便走,但是忽然觉得京城挺不错的,想再玩几日。”
孙弦寂垂眸看她,眼中含着似有似无的笑意,辞镜笑了笑,道:“今日多谢公子领路了,再会。”
她转身走入客栈中,孙弦寂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转身离去,而在他转身的瞬间,辞镜回过头来,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融入人群中,最终消失不见了。
掌柜让小二带辞镜去客房,进入房中,辞镜走到梳妆台边,将面纱摘下了,看着镜中那张精致的面容,她抿了抿唇,取掉头上的白色绢花,一头青丝在肩头散开,她捡起梳子轻轻梳理着头发,又起身走到床边,躺下了。
躺了片刻,她侧过身去,五指散开落在旁边的软枕上。
三年下来,每次入睡时她还是忍不住去想,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待她醒来,于英还躺在她的身侧,笑得开朗明媚,和她贫嘴,逗她开心,用少年的清越声线叫她“阿瓷姐姐”。
她将枕头抱在了怀中,身子缩成了一团,眼泪划入被中,晕开了一片。
被敲门声惊醒,辞镜抬起头,外面天光大亮,她坐起身,朝外面道:“请稍等一下。”
她穿好了衣服,简单梳了几下头发,重新戴上面纱,随后才去开门。
是小二送早饭过来,辞镜接过了,道了声谢谢,那小二点头哈腰离开了,辞镜又回到房中,将食盘放下了,她走到窗边,看了眼楼下。楼下吵吵嚷嚷的,小贩的叫卖哟喝声,小孩子奔跑嬉闹的声音,马车驶过的声音,热闹得不得了,她在窗边坐了下来,支着下巴看着楼下过往的人群。
她吹了声口哨,引来几只小雀,她又回到桌边端了碟糕点过来,那几只小雀用纤细的爪子攀着碟沿,金色的喙伸进去啄糕点,辞镜温柔的抚摸着小雀小小的脑袋,那小雀啾啾叫了两声,似是在回应辞镜的好意。
玲珑曾说,等她彻底消失,她就会拥有她的全部力量,辞镜并不知道她的全部力量是什么,只是她现在,武功修为已经是上乘,而且她还能控制像眼前小雀这样的小动物。玲珑是巫祝,能预知未来,但是这一点辞镜还没有发现。
那几只小雀吃饱了,再窗外扑腾着翅膀叫得欢快,辞镜挥了挥手,那几只小雀便飞走了,她复而站起身,随便吃了点东西便下了楼。
出门时遇到一位油头粉面的中年男子,欲对辞镜动手动脚,只是辞镜还未动手,那人便已经被忽然出现的孙弦寂拍飞了。
辞镜看了他片刻,笑道:“公子你怎么来了?”
孙弦寂理了理衣衫上并不存在的褶子,微微笑道:“来接你。”
“哦?”辞镜偏了偏头。
“姑娘初来京城,想必也不知道京城有哪些好玩的,索性在下这几日空闲,便带着姑娘逛逛京城可好?”孙弦寂手中摇着一把本白铁骨折扇,微笑着看她。
辞镜却是摇了摇头,“妾身只想随便走走,走到哪儿便是哪儿,公子昨日领路已经是大恩了,今日不敢再劳烦公子。”
“虽然有些唐突,但在下还是想问,姑娘为何一直戴着面纱?”孙弦寂不顾她的拒绝,问道。
辞镜手指摸了摸耳垂,低头笑道:“让公子笑话了,妾身的容貌曾受过创伤,形容骇人,为了不吓着别人,这才戴了面纱。”
孙弦寂眼神微闪,沉默了片刻,嘴角笑意不减,语气却沉了几分,道:“那姑娘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妾身过得很好,多谢公子关心。”辞镜也微笑着回答。
原本孙弦寂是说带辞镜逛逛京城,但辞镜不同意,最终便变成了孙弦寂跟着辞镜,辞镜走走停停的,看到小摊便会停下来逗留片刻,但是并不买,直到走到一处卖蜜饯的小摊前时,她多停了一会儿,指着角落里那盒子的金色蜜饯道:“这个怎么卖?”
“姑娘,这个四个铜板一斤,姑娘要多少?”
辞镜从钱袋里掏出昨天捡的那个铜板,叹了口气,交给小贩道:“二两。”
“好咧!”小贩接过铜板,用小秤称了,再用纸袋子装好,递给辞镜。
告别了小贩,辞镜将纸袋递给孙弦寂,孙弦寂愣愣地接过,“你这是——”
“给公子的谢礼。”
辞镜朝他眨眨眼,眸子里闪动着细细碎碎的光,孙弦寂看了看纸袋中的蜜饯,苦笑一声,其实他并不喜欢吃蜜饯。
“以前妾身怕苦,吃药的时候总要吃这种蜜饯。”辞镜走在前面道,“不过现在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