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柳敬乔小心翼翼的在王府用了午饭,却依旧不见兄长来,心下有些惶然,当年父母亲间的旧事虽不曾告诉他知道,却也在下人口里得知一二,柳敬乔不是蠢人,瞧着如今离王府的光景便知父母是对不起柳离的,曾经他想过上门来代父母认错,好歹认回这大哥哥,终究只是没有勇气罢了,反倒昨夜一见,觉得大哥哥却是好说话的紧,对着父亲的样子也无恨意,这才大着胆子一大早的就背着家里来拜访,却不想正巧遇见大哥哥出门办事,小厮们留了他用膳,说是午膳时柳离便会回来,如今等了又等,心中不免忐忑不安,怕是大哥哥是故意要冷一冷自己吧。
坐立不安中如意进了门来。
如意原是要在柳吴名身边伺候午睡的,怎奈的人家有心远着她,春卉又向着小姐,自然将她支出院子,如意倒乐得清闲,来到了外院得知柳离尚未归府,想了想便去了客堂,远远还未进门,便只见柳敬乔心神不定的走来走去,边叫了守门的小厮准备新的茶点边走进门去。
柳敬乔察觉有人近身,一抬头却呆愣住了。只见眼前的女子穿着打扮并不俗,梳着飞天髻,描着青色柳叶眉,眉下一双媚眼含情,叫人迷的移不开眼。
如意笑着向柳敬乔行了礼,换上了新茶:“让二爷久等了,我听报信的小厮说王爷已在途中,二爷不妨安下心来,尝尝王府里新做的茶香饼。”
柳敬乔虽然与柳离同年,可家里宠溺,三年前柳老太太便安排了通房丫头进了他的院子,只如意如此风姿的女子却是头一次见到,不禁红了脸,听了如意的话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来,尴尬无比。又见桌上淡绿色的茶饼点心,急捻起一块放进嘴里,却没尝出是甜是咸的,倒是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的难受。如意忙捧了茶与他吃了两口,才勉强将那口茶饼咽下,自此脸色更加羞涩了,不敢抬头看她。如意知他尴尬,索性找了些闲话与他聊聊:“我听闻二爷家里是有一家玉器行的,那铺子里有尊镇店的宝贝,乃是一棵一尺半高的红珊瑚树,品相颜色世间少有,偏又没几个人见得,我也是听了大家嘴里的闲话才得知,今天正巧遇见二爷,我便要求个真了。”
闻此言柳敬乔已不似方才那样害羞,眼神中也多出了自豪的光影:“自然是真的,那珊瑚树不仅是镇店的宝物,也是我家里头的宝贝,如今被老太太收着,也就春节祭祖之时才摆出来,我虽在家里,却也只是见过几回而已。”说着喝了一口茶,又见如意好奇的盯着他,心中更是一热,继续说道:“你别瞧我出生商贾,见得宝物那样多,可那颗红珊瑚的品相却万中无一,枝桠繁盛,又开得大,摆在台子上远远的看像永远也烧不尽的火一般,真是美轮美奂。”却见如意摇头笑道:“二爷可别哄我,那样好的珊瑚,只会呆在宫里头,又怎会落在二爷家呢。您且瞧瞧我们王府,全是圣上隆恩赐下的,虽是样样极品,却也比不得宫里头啊。”
见美人不信,柳敬乔气恼的辩道:“我何苦哄你,那珊瑚本身就是皇室之物,乃先帝赐予我姑奶奶的,即是先帝之物,又怎会是俗物呢!”
如意急忙哄他:“二爷别恼,说起来我也不过是个小家子气的,哪里见过大场面,不过混说罢了,二爷若是恼了我,我这便给二爷赔不是了。”说着便起身对着柳敬乔行礼,柳敬乔急忙起身托住了她,只觉得女子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气,又并非熏染的花香果香,却沁人心脾,让人沉沦。
两人正如此一个拜一个拦的,院子里的小厮回来报:“王爷回府了,并着杨老板也来了。”惊得柳敬乔急忙收回扶着如意的手,跌回了椅子上,又急忙吃了几口茶。如意见此翘起嘴角来,却也起身走到门前,正巧看见一袭白衣的柳离和裹着灰色兔毛披风的杨岚亭并排走进来。
柳离也瞧见了如意,远远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小姐在做什么?”
如意指指房间里头,比了个二的手势,才回道:“小姐在午睡,我过来陪陪二爷。”
说话间柳离二人已到了屋门口,杨岚亭歪头瞧见了里头坐的直挺挺的柳敬乔,对着如意心领神会的一笑,脱了柳离硬裹在他身上的披风放在如意手上,又低声说:“我让人抬了两坛子老酒给你,原本还怕不好交给你,正好你在这儿,一会子你让人搬到你那边去。”如意点点头,柳离已一步当先进了屋去,二人也随着进去了。
柳敬乔紧张的起身对柳离作了揖,又看见后面的杨岚亭,却不知他是何人,总归礼数不能少,朝他一拜,反被杨岚亭侧身避开。柳离见桌上的茶香饼便捻起一块放进嘴里,随便的落座在了柳敬乔左边,杨岚亭与如意便坐在二人对面。
如意三人时常落座一处却不言语,如此无人讲话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如今柳敬乔尴尬的紧,手里暗暗的握着一枚压衣角的梅花玉佩,搓的已是油光发亮了。正巧如意抬头瞧他,觉出他尴尬,这才笑将起来,对着众人说道:“刚才我正跟柳二爷说他家那棵红珊瑚树呢,听说那树可是先皇赐的,王爷可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