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两个人之间从小到大从未有过节。
顾思鸢正在想着两人之间的种种,就听到裴时倾的声音又飘来了,他说:“今日是最后来这看你了”。
最后这两个字让顾思鸢有瞬间的开心,身为半缕魂魄的她竟然会觉得开心。
也就是说从明天开始她再也不用看到裴时倾这张讨人厌的脸了,尤其是不用再听他用那好听的声音说出啰哩啰嗦并且欠揍的话了。
只是此时的裴时倾说这话的样子很认真,不似他平时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而且眼眸里是顾思鸢看不懂的情绪,深层,迷茫,担心,最后是期待中带有浅浅的笑意。
别的顾思鸢不知道,但最后那个浅笑顾思鸢明白,不就是不来看她了高兴的呗,大概是这么多天在她坟头得瑟够了不想来了呗。
也好,耳根子总算是要清净了,只不过顾思鸢又开始发愁另外一件事了,不知道为何她的这半缕魂魄只能在她的坟头上飘着,最多也就只能围着她的坟头转一下,不然她早就飘走了,鬼要每日在这听裴时倾没有一句好话哟。
明日开始裴时倾就不来了,看了看整个山头的一片片青青草,唉,到底是哪个混蛋杀了她,别让她知道,否则……
好吧就算现在有人来告诉她是谁要了她的命的话,就凭她这离不开坟头的半缕魂魄,也不能怎么样……
唉,抬头看了眼蓝天白云,原来做幽魂也是很惆怅的呐。
在看一眼裴时倾,这家伙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坟前,是顾思鸢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情,很专注很郑重,他说:“顾思鸢,后会有期”。
看着裴时倾渐行渐远的背影一点点从清楚到模糊,从身形高大,到一个小圆点,最后看不见,顾思鸢恶意的想裴时倾不会是要死了吧,不然怎么来和她这幽魂后会有期。
只是顾思鸢怎么也不会想到,不是裴时倾要死了,而是她重生了。
就在她死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的最后一刻,她身为半缕幽魂竟然觉得眼前出现了幻觉一般,这座她看了四十九天的山头在摇晃,小青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小黑草,然后越来越模糊,直到她眼前一黑。
在有知觉的时候,顾思鸢只觉得聒噪,耳边像是有很多人一般,你一言他三语的,关键是好像还有人在推她。
悠悠的睁开眼睛,晃了晃还有些晕眩的脑袋,终于看清了周围的样子。
确实很热闹聒噪,但不是人,是鬼,一群鬼,为何如此确定都是鬼,这不她的眼前,一个身子和脑袋分家的家伙,正提着自己的脑袋杵在她面前,两眼无神,平淡无波的说道:“想知道消息吗,只需三文钱,三文钱买不了上当,买不了吃亏,但是可以买你知道。”
许是没等到顾思鸢的回应,又或者别的,这只鬼提着自己的脑袋转圈圈玩,玩了一会见顾思鸢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于是把头高高的举起,空洞无神的眼珠上上下下的把自己的身体看了一遍,然后提着头走了。
顾思鸢只听见他说:“唉,这身子到底是太丑了,都没鬼搭理,不过小姑娘什么的真真是无趣又木呐。”
算了算了,他还是去找下一只新鬼,来讲他稍微晚喝了一会孟婆汤的故事吧。
很奇怪的感觉,顾思鸢觉得她大概是做了鬼,胆子大了许多,不然就眼前这一幕,她不觉得可怕,倒觉得似曾相似一般,只不过看了看身旁,似乎少了点什么。
抬眼看过去,不远处的水像是煮了一条河在沸腾着,两边还长满了吃人花,一朵朵红的像是在滴血,河上面还有一座桥,黑的仿佛像是被底下的水给煮焦了一般。
然后就是她身旁这些目光呆滞,面无表情,行尸走肉的鬼魂,鬼挤鬼,多的都快没有下脚的地方了,全是一个个的鬼脑袋,怪不得顾思鸢刚刚觉得像是谁推她来着,看清了眼前的情形,倒不是她认为的你一言他三语,而是这些鬼都在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一直说一直说不带停的那种。
顾思鸢仔细听了一会也不过只听明白了几个字,什么慢,汤,撒一地。
还不等顾思鸢继续听到底都在说着什么,就听见了一声声的咆哮。
内容大概就是:“都TM别挤,排队,排队,排队,老娘熬点汤容易吗,喝了一碗一碗又一碗的,还没给老娘去投胎,阎王老儿在不给老娘加工钱,老娘不干了”。
这话为何这般耳熟,不过看这样子,还有不管是谁在咆哮,但字里行间投胎,阎王,看来她是在地府了。
顾思鸢觉得她好不容易可以离开她的那座小坟头了,但此情此景,裴时倾那啰嗦毒舌的欠揍模样都变得可爱了些许。
知道了这是地府,在抬眼看过去,不远处在煮水的河,幽冥河,并附加两字忘川,像是吃人正在滴血的花,彼岸,字倒是没明着写,但是两边的花生长的很有规律,正好一边形成彼,一边形成岸,被煮焦的桥正中央三个大字也是黑漆漆,奈何桥,不过此时恍惚中有些摇摇欲坠的模样,桥上一个个的鬼脑袋乌泱泱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