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终于修好了门,还特地把门换成了更结实一些的橡木,免得下次有人再大动干戈。
望着自己完美的劳作成果,十颇为满意地哼着不着调的歌,顺手给十九的茶碗里倒了满满一撮水卤花生米。十九嗅到香喷喷的气味儿,立马兴高采烈地从床底下窜出来,“嘎嘣嘎嘣”地吃得欢畅,一双圆鼓鼓的眼睛都惬意地眯了起来。
身为这么贪吃的兔子,也难怪会肥成一团球。
十当然知道十九这两天心情不错,因为那小丫头自打前几天从客栈回来后,像着了魔似的,性情大变,一反常态地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要么乖乖地练针线,要么抱着膝盖发呆,好久没捉弄十九取乐了。
“我说,十八,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十是真的不习惯她这么老实,关切地走到她身边坐下,捉了她细细的小手腕来给她把脉。
月莲无精打采地抬了抬眼皮,见他一副正儿八经的郎中模样,唇角微勾,轻笑了一声,问道:“你不是号称医术高明?那你说说看,我是哪不舒服?”
“哎,这脉象……”十紧紧地皱着眉,貌似苦大仇深地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嗯?”月莲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怕是有了身孕啊!”十痛心疾首地道。
月莲抽出手,翻了个白眼。
十咧着嘴坏笑起来,结果发现那小丫头没啥反应,坐在那儿继续一声不吭地摆弄着针线,压根没打算过来揍他。
“脉象一点问题都没有啊。难不成……是少女怀春?”十有根有据地揣测道,用胳膊肘撞了撞她,戏谑着问:“是不是进了一次城,瞧上哪家公子哥儿了?”
“怀你个大头鬼啊。”月莲没好气地说道。
“到底怎么了?”十“哧哧”笑着,继续逗她,“不是公子哥儿,难道是看上了哪家貌美如花的姑娘?”
月莲目光不善地瞪他一眼,微微叹了口气,思索了片刻才开口:“十,其实我……”
“……”十疑惑地看着她吞吞吐吐的模样。
“我……”月莲目光游离。
“你什么?”
“我有仇家。”月莲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这么简要地说道。
其实她仇家真是不少,五湖四海遍布江湖。
她在落雪山的那些年,树敌无数,仅有的朋友便是手头那把剑了。
“……是谁?”十虽敛了嬉皮笑意,语气却一点都不严肃,云淡风轻到像是在问小孩子被谁欺负了似的。
“很多……”月莲含糊地带过,停顿了一下,“但你放心,他们一时不会来找我,也找不到我。”
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道:“所以呢?”
“所以,所以……我是不能……给你生儿育女的啊……否则,万一以后仇家找上门来,你也撇不清干系。”月莲条理清晰地说着,声音渐渐就弱了下去,“而且会生出更多麻烦的……到时候你肯定后悔不迭。”
十怔了足足有半刻钟的时间才捋清了她的逻辑,继而笑得比之前还要猖狂:“你该不会就为了这种事情,纠结了好几天吧?”
月莲睨了他一眼,拧着眉心强调:“我是事先提醒你一下,你如果就为了传宗接代这种目的而这样养着我,是会惹祸上身的。”
十玩味地眯着眼,打量着她因为认真而绷紧的小脸儿,半笑不笑地道:“我明白了,敢情我不过开你几句玩笑,你连给我生孩子这事儿都慎重考虑起来了,啧啧……莫非你是被主子我无边的魅力所吸引,深陷情网不能自拔了?”
月莲不屑地“嗤”了一声,懒得争辩,低头不语——她难得产生了同情心,却被人当成笑料,好心没好报。
十无趣地挠了挠头:“不是一早就告诉过你,我不能碰女人么?”说着便抬手,吊儿郎当地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你这脑子到底是什么记性?”
“你一天到晚说话没个准,谁知道你哪句是真的,哪句是逗我玩啊?”月莲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
其实一开始她本打算着恢复了体力就逃走,离开这个又贫瘠又寒冷的鬼地方,反正以她的本事,任十是哪门子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也拦不了她。可渐渐地,她竟然开始觉得这种清贫乏味喂兔子的生活也颇为有趣,愈是简单,幸福感好像就来的越容易。时间一长,连十都不是那么惹她讨厌了,虽然他还是又邋遢又窝囊的模样。如今,她居然都开始替他着想,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遥想她当年可是以冷血著称的啊。
“我说话怎么就没个准了?”十说着便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柄长剑,往床上一丢,语气慷慨,“答应你的。”
月莲本来已经把“学剑”这事儿忘得差不多了,这会儿着实愣住,旋即握住银色的剑柄,将剑拔出鞘来仔细观摩。
剑身通透,薄如蝉翼,非常轻巧,她就算手腕没什么力气也可以轻易拿起来,似乎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