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章丘听了知道章越说得是皇帝阴符经里的话,不知是什么意思。
章越笑了笑,章丘涉世未深就,认为身居高位的人可以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若真是如此谏官就不会对着官家吐口水,今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明天却被一个小官弹劾下马。
宋朝尚且如此,至于宋以前高官显宦朝不保夕还少了,改朝换代之际,天街踏尽公更是比比皆是。
章越道“什么是道,我称之为规律。以阴符经而言,执天之道,观天之行就是顺应规律行事,无往不利。顺应天道就是顺应人心,而人心又是变换万端,却又有规律可循。”
“若天不顺规律而行,星宿都要变换,地不顺规律而行,则猛兽横行,人不顺规律而行,天地皆与你作对。”
“故而哪怕是官家也要按规律办事,若违反了规律,必遭规律反噬。若你日后步入官场,所谓官大官小也不过势的一等,官大势大些,但最重要还是规律。官场上只论赢家和输家,顺势而为者能胜,逆势而为者则败。你明白了这一点,就知道官家也不过如此。”
章丘露出大悟的神色道“那么三叔什么是道呢?也就是规律呢?是不是摈弃物欲,明心体悟。”
章越道“规律需在事上练,人中磨也,所谓道不远人是也。”
“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至于摈弃物欲,为何要摈弃?贪欲,情爱也是道也。譬如山野之人,出世而立,空谈道理,却于世事上毫无一点建树,哪里可称得上掌握规律。”
章丘听章越的话再度刷新了三观,不由大是佩服。
聊完天,十七娘与章越一并回房。十七娘道“溪儿今日问的话,怕是濮王府托他问你的。”
章越笑道“我知道。但是无妨,此事我知你知就好,溪儿帮着朋友就由他去。”
“那宫女怀孕之事如何呢?真的假的。”
章越道“有此传闻,说是官家三月前临幸了一叫韩虫儿的私身。当时官家在宫中闲逛,看到一个宫婢井边在打水,而那打水用的绳子上竟然缠绕着一只小龙,故而当夜临幸了此宫女。”
十七娘疑道“官家如今这身体?”
章越道“可疑之处也在这里,此女早晚不说,非在此时方有传闻有了身孕,官家如今已病的不知人事了。”
“更可疑是几位中书听闻了寻都知任守忠询问,此人却再三支吾。连请太医诊断是否喜脉,也无从安排。”
十七娘道“莫非是要拿此事要挟皇子?”
这是明白的事,谁都知道皇子曾被退货过一回,如今似惊弓之鸟。
章越道“是不是如此,也不得而知,如今你我都谨慎些,告诉娘家人这些日子最好不要出门。”
十七娘笑道“官人挂心了,我娘早就吩咐了。”
次日,章丘与章楶去苏府拜见了苏洵,苏辙之后。二人都拜在苏洵门下,考后自要上门拜会。
出了门后,章丘便与章楶分别,然后来至一间茶楼。
茶楼的雅间里,他的好朋友周仲针正在等候,二人一见面。
周仲针即喜道“你终于来了。”
章丘则一脸沮丧地道“没替你打听出什么来,但三叔说似乎皇子在宫里确实处境不佳。”
周仲针听了脸上难掩牵挂之色。
章丘道“你放心,皇子对你一家既有大恩,无论如何我也会继续在三叔那替你打听的。”
周仲针感激道“多谢你了,我眼下六神无主,其实皇子他若不入宫就好了,平平安安当个宗室也好,哪怕官家又如何?”
章丘道“是啊,当了官家也没什么好快活的。你不必替皇子忧心太过,毕竟对方皇家的事也不是咱们这样平民百姓能插得上手的。”
周仲针道“你为何说官家也没什么好快活的?”
章丘听了想去章越的话言道“因为官家再大也大不过道,也需依…依规律办事才行。”
“什么是规律?”周仲针问道。
“就是观天之道,执天之行。”
章丘想了想当即章越教自己的话现学现卖与周仲针讲了一番。
周仲针听了目光一亮,大生佩服之意言道“说得太有道理了,我虽长你两岁,但万万没有这等见识。”
章丘笑道“你误会了,我也是听我三叔说的。”
周仲针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言道“先生真是了不得。可惜我只能从他学学书法,不能似你这般常常听他教诲。”
章丘笑道“这有什么难处,等此事一了,我与三叔说说便是。”
周仲针闻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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