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宰相正文卷一千二十七章积小胜为大胜从庆历新政的韩琦,欧阳修,到如今的韩绛,章越二人,仿佛一切事过了一个轮回般。
三十余年前,就是在这个天章阁内,时任参知政事范仲淹,枢密副使富弼二人在烛台下,相互商量联名写下了《答手诏条陈十事》上奏仁宗皇帝,定下了庆历新政政治纲领和基调。
这当然是读书人口耳相传,称颂着范仲淹,富弼秉烛夜书的场景。
但当时的具体情况是仁宗皇帝催促甚急,范仲淹,富弼回奏说此事恐怕在天章阁内写不完,于是退回家中将天下宜所先列举十余事呈上。
所以《答手诏条陈十事》并不是在天章阁内写的。
闻此事章越也是一等后世读史之心瞻仰了先贤呕心沥血,滋滋报国之情。同时也为庆历新政的失败而感慨。
庆历新政,他在历史上读了一遍,又听欧阳修等当时亲历之人说了一遍。
又是二十年余后,王安石上《本朝百年无事札子》,开启了熙宁变法的序幕。
而如今天子重开天章阁,将此事委己。
章越突然之间心底涌起一句‘当年向来心是看客心,如今奈何人是剧中人"。
我总是以一等后世数千年的目光,觉得自己可以超脱这个时代的人物,但这个时代的重任到了自己身上时,却发觉原来自己也是史笔拨弄下的一个人。
这时章越将目光凝于笔尖与纸面上。
划粥苦读的范仲淹当年于天章阁奋笔疾书时,可想到新政失败后,自己写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那郁郁之时。
章越想范仲淹是想过的,既是走上这条路,便什么都顾不得了,为天下理经纶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些年脸上的笑容愈发少了,再也不对人坦露心扉,不关乎自己利益下,不轻易发表对一件事的看法。
因为熙宁变法之故,朝廷与地方积累了大量的矛盾。这一切矛盾下面解决不了,就会捅到中书来,自己虽有其法,却束手束脚无法救世。
章越沉默了,是因为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什么路是自己想走的,所以轻易不开口。
章越开头写下这一句。
伏奉手诏「如何以行之力则知愈进,知之深则力愈达治国平天下,让章越,韩绛与两府足得商量,条陈以奏,以为治国安邦之道"。
手诏是天子自己手写的诏书,而不是中书的‘熟状",这一个程序极有必要。
假黄裳治天下,就要以天子的名义,否则韩绛,章越这一相一参是不可以提出什么伐国,变法。
否则就是谋权篡位!
只有天子授予权力才可以。